襲人一驚,恰好秋紋送了衣服鞋襪過來,她便接過來胡亂給寶玉披掛好,同時敷衍道:“二爺又說胡話,林姑娘好著呢,你怎么就說她出事了?”
“這……”
寶玉也有些發蒙,剛才他好像是做了個和林妹妹有關的夢,但這時候卻記不得具體的內容了。
他心不在焉的隨著襲人回了屋里,眼見就要重新趟到床上,卻忽又一跳三尺高,激動道:“不對!林妹妹要是好好的,今兒怎么沒來瞧我?!她昨兒足足守了我一整天呢,今兒……”
“還說呢。”
不等他把話說完,麝月在一旁數落道:“老太太因為擔心你,也跟著犯了痰癥,老太太平時最疼林姑娘了,林姑娘自要先守著她老人家進孝。”
“這……”
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但賈寶玉卻總覺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猶豫再三還是起身道:“不行,我得過去瞧瞧!”
“我的好二爺!”
襲人忙把他拉回了床邊,板著臉道:“這深更半夜的,林姑娘早睡下了,二爺興師動眾的找過去,再嚇她個好歹。”
見寶玉已然不肯就范,她干脆使出了殺手锏:“二爺難道忘了金釧的事情不成?若不是二爺聽風就是雨的胡鬧,她又怎會生生丟了性命?!”
寶玉登時僵在當場,半晌跌坐回床上,訥訥道:“我聽姐姐的就是了。”
隨后又補了句:“明兒一早,我再去瞧林妹妹!”
他如今已經退了燒,論起來反是三人當中病情最輕的,何況看著架勢也不可能再妥協了。
襲人沒奈何,也只得先答應了下來,哄著寶玉重新睡下之后,又暗中使人報給了王夫人知道。
因林黛玉一貫體弱,王夫人倒沒想到,她是因為得知真相才病倒的,只是聽說兒子鬧著要見林妹妹,心下就不由的犯起了迷糊。
這寶貝疙瘩先是為了寶釵大鬧一場,如今又一門心思惦記黛玉,到底是屬意哪個?
倒是賈政一語道破了寶玉的心思:“這孽障自小在脂粉陣里打滾,怕是巴不得都留在身邊才好!”
不過賈政并不關心兒子的真愛到底是誰,反而順勢提起了焦順的事情:“焦順和寶丫頭那事兒,你當真又改了主意?先前大哥大嫂就曾以二丫頭的名頭哄騙暢卿,如今你又要食言而肥,他心下還不知會怎么想呢。”
提起這事兒來,王夫人也是一臉的為難,無奈道:“都已經答應了寶玉,況他如今又病了——還請老爺幫著解勸解勸順哥兒,只說我日后必定幫他尋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
“哼!”
賈政嗤鼻一聲,拂袖道:“你當這婚姻大事是鬧著玩兒的?你自己闖下的禍,休想甩到我頭上!”
頓了頓,卻又指著王夫人催促道:“總之你盡快安撫好暢卿,我如今在衙門里可還指著他幫襯呢!”
王夫人無奈,只得答應明兒等焦順散衙之后,就請他過來當面把事情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