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里,李紈不知多少次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到了近來,甚至發展到手里捧著給兒子新做的衣裳,眼前浮現的卻全是少兒不宜的畫面。
即便拼命在心底揭露焦順的丑惡面目,提醒自己若繼續這樣下去,早晚要賠上名節和兒子的前程,也依舊按捺不住日益高漲的沖動。
若非如此,也不會尤氏一提出邀約,她就巴巴的跑了來。
方才和焦順四目相對,她表面上看起來冷若冰霜,對焦順絲毫不假辭色,實則不過是強撐著一層薄薄的冰皮,莫說是捅一下就破,便吹口熱氣兒都能將其徹底融化。
偏焦順一時不察,噴出來的非但不是熱氣,反而兜頭潑了盆冷水過來。
這下子登時起到了火上澆油的效果,李紈滿腔火氣四肢百骸的亂竄,偏又被那一層博冰裹著,難以吐露心思,遂一股腦都化作了怨憤。
“好聚好散?”
就見她橫眉冷笑:“我倒是孤陋寡聞了,竟不知這樣威逼利誘之下的奸情,也能算是好聚!”
呃~
焦順一下子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即便不算山洞里的誤打誤撞,后面尤氏拉皮條的手段,也著實稱不上什么‘好聚’。
見他訥訥的沒了言語,李紈又乘勝追擊冷笑連連:“我當初一時不察著了你的道,又聽珍大嫂自承其過,還真以為你也是身不由己。”
“可到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果然沒多久你就露了原形,糟踐了我和珍大嫂還不算,竟連大太太那樣的人也收入懷中!”
“聽說你家中的丫鬟,也是無一不被納入房中?”
“正所謂管中窺豹,似你這般貪得無厭的好色之徒,只怕除了這些之外,背地里還不知藏了多少茍且!”
說到這里,李紈狠啐了一口,罵道:“憑你是什么出身,也敢學那篡漢的曹阿瞞?難道就不怕善惡到頭終有報嗎?!”
這一連串毫不留情的怒斥,當真是把焦順罵的體無完膚。
偏這其中十之七八還都被她給說準了!
眼見焦順鐵青了臉直咬牙,尤氏生怕鬧出什么來,忙示意銀蝶攔在當中,自己捂著肚子小心翼翼的退到角落里,遠遠的勸道:“這好端端的,怎么就……”
“你別護著他!”
李紈卻猶自不肯罷休,怒火中燒的瞪著焦順道:“我們都是那沒囊氣的,也只能由著你逞威,可似你這般貪得無厭,只怕終有一日要壞在這上面。”
“屆時還不知要牽連多少人!”
“我自甘下賤死不足惜,可你要敢壞了我蘭兒的前程,我便是化作厲鬼也饒不了你!”
說完,李紈懶得再看焦順一眼,拂袖轉身奪門而去!
屋里焦順尤氏銀蝶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也都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好半晌之后,尤氏才捂著肚子湊上前,想要寬慰焦順幾句。
然而焦順腦子里正亂成一鍋粥,實在無心與她說話,于是抬手止住,悶聲道:“容我先靜一靜,有時間再來瞧你們吧。”
說著,也沉著臉從后面離了這小院,繞到前廳和賈蓉打了個招呼,徑自徒步回轉家中。
一路上他是滿心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