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順雖然這么自我寬慰著,可直到那樣板戲在正式開演,他也沒能等到皇帝的單獨召見。
沒奈何,也只好混在同僚當中,滿腹的牢騷怨念。
因陳尚書的叮囑,開幕一段換成了洋夷逞兇,結果不出意料的,又引來了一片非議之聲,倒不是認為劇情不合理,而是覺得這批‘戲子’的基本功太差,唱念做打沒一個合格的,臺詞也過于淺白粗俗。
后面司務廳主事登場,更是迎來了一大波鄙棄。
但隨著劇情深入,批評漸漸就少了,畢竟當初備戰西南的事情,在場的官員們大多都曾親身參與過,對于謳歌‘自己’的劇情,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會變得寬容起來。
何況這部樣板戲越到后半段,就越無節操的突出一個‘爽’字,甚至借洋夷之口大搔工部上下的癢處,只瞧的眾人血氣上涌胸膽開張,早把什么門戶之見拋在了腦后。
到末尾那首《咱們工人有力量》第二次響起時,臺下甚至響起了微不可聞的合唱聲。
焦順將這些反應盡收眼底,心下不由得暗暗得意。
不過他眼下更關心的,還是皇帝的態度。
于是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向正當中用厚帆布團團圍住的貴賓席望去,卻恰巧影影綽綽的看到,陳尚書恭恭敬敬的送了什么人出去。
皇帝這就要走了?
難道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
不應該啊,這戲雖然通篇都是以工部為主,可拐彎抹角拍皇帝馬屁的地方是一抓一大把,隆源帝總不會連這都瞧不出來吧?
焦順下意識的起身,想要看的再仔細些,肩膀上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去,才發現蘇侍郎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身后,正笑吟吟的打量著自己。
焦順忙轉身見禮。
卻被蘇侍郎攔了下來,指著那帷幔道:“陛下臨走前,特意留下了兩個字給你。”
“什么字?”
“大善。”
焦順心下松了一口氣,卻又覺著意猶未盡。
皇帝的態度雖然很明顯了,可既不曾專門召見自己,又這么惜字如金的,瞧著總有種虎頭蛇尾之嫌。
正滿心失望,忽又見一個眼熟的太監出現在了戲臺上,抑揚頓挫的道:“有旨意,奉圣上口諭,工部官吏本月薪俸一律增發三成,司務廳主事焦順加賜紋銀三百兩、飛魚服一件,參演的塾師、匠師、工讀生一律賜銀五兩。”
眾官員尚未消退的情緒,登時又被這道口諭所激發,一時山呼萬歲之聲響徹云霄。
對于工部的官吏們而言,這增發的三成薪水倒還在其次,主要是大年根兒底下得了這等殊榮,等年節時見了親朋好友,可就大有談資了。
等年后復工時,遇見六部五寺的京官們,腰桿都能硬上幾分。
而到了這時,眾人再瞧那樣板戲,種種瑕疵也就都不翼而飛了,甚至連帶看焦順這個異類,都起了愛屋及烏的心思。
…………
返回頭再說那櫳翠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