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觀園開門迎客始,匆匆又過了七八日,一晃到了二月十六。
這日趕上焦順休沐,原想去史家商量商量下聘的事兒,誰知一早馮紫英就下了帖子請他和寶玉、薛蟠吃酒。
因先前托了神武將軍馮唐做媒,欠下了馮家的人情,這場酒自然不好推辭。
于是三人花了些功夫在榮府湊齊,風風火火的趕奔馮紫英家中。
等到了馮府,就見馮紫英、衛若蘭還有半生不熟的公子哥兒,正伴著鶯歌燕舞在廳里說笑談天。
薛蟠見狀好生羨慕,連道還是神武將軍開明,任憑馮紫英在家弄這么些粉頭也不說什么。
“你這憨貨”
馮紫英聞言笑罵“原是取樂的事兒,聽你這一說倒像是我家壞了門風似的我平時也不敢如此,這不是焦兄弟和寶兄弟來了么,我也是沾了他們的光才敢放肆一回。”
焦順也笑“原是該我做東的,不想倒被馮兄搶了先,偏還選在你們府上設宴,我就是想搶著會鈔,也沒處找收錢的所在。”
眾人聞言都笑。
這時衛若蘭將三杯酒擺在桌上,招呼道“兄弟們能聚在一處樂呵就好,管是誰的東道不過你們來得遲了,必要罰酒三杯才能入席”
旁邊兩個公子哥也跟著起哄。
焦順還沒說什么,薛蟠卻先不干了,他倒不怕吃酒,就是覺得這酒吃的冤枉。
當下忙分辯道“這可怪不得我和焦大哥,是寶兄弟他”
正說著,賈寶玉竟二話不說自斟自飲的連干了三杯。
馮紫英等人不明所以,見狀齊聲喝彩,都道寶兄弟這才叫爽利呢,不似薛大腦袋斤斤計較。
唯獨焦順知道他這是在借酒澆愁。
蓋因剛搬進大觀園后沒多久,就正趕上林黛玉生日二月十二。
因內外隔絕少了拘束,加之賈政、王夫人有意放縱,這賈寶玉在大觀園里呼吸了兩天自由香甜的空氣,一時又有些忘乎所以起來,竟大著膽子想要和林妹妹破鏡重圓。
可林妹妹想要的是一個確定的未來,至少是一個能看到希望的未來,賈寶玉卻只想著在別院里蒙起頭來得過且過。
結果不用說,他自然又碰了一鼻子灰。
不管是因為什么,賈寶玉搶先自罰三杯,焦順和薛蟠自然也只能跟著照做。
好在是低度甜酒,倒也不至于難以下咽。
焦順把酒杯放回桌上,環視著周遭納悶道“我以為你肯定請了柳兄弟呢,原本還想著打聽打聽,看他準備什么時候動身去歐羅巴游歷怎么,難道北靜王不肯放人”
馮紫英搖頭道“他那性子,怎肯受王爺拘束”
隨后又含含糊糊的表示,因有些別的緣故,今兒就沒打算請柳湘蓮來。
因聽出其中似有什么隱晦之處,焦順也便識趣的沒再問,和薛蟠彼此推讓著入了席至于寶玉,因他一臉幽怨陰沉的,連剛才喝彩喊好的衛若蘭等人也都瞧出了不對,自然沒人敢去招惹他。
桌上剛閑話幾句,門簾忽然又是一挑,從外面走進個面如冠玉身形嬌小的俊俏公子,只見他緊走幾步沖桌上打了個羅圈揖,滿臉歉意的道“蔣玉菡來遲一步,還請諸位勿要怪罪。”
“蔣老板不必多禮。”
馮紫英笑著擺擺手,又為席間眾人一一介紹,只說這紅粉公子名喚蔣玉菡,是最近名噪京城的紅角兒。
焦順登時恍然,心道怪不得沒請柳湘蓮,原來是忠順王的私寵要來做客。
他對戲子沒什么興趣,更不想沾染上忠順王這個糞坑,故此冷著臉,刻意擺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
但薛蟠和寶玉就不一樣了,兩人四只眼睛幾乎就釘在了蔣玉菡臉上不得不說,這表兄弟兩個的審美觀是出奇的一致。
因蔣玉菡補上了最后一塊拼圖,連帶的賈寶玉也暫時忘了憂愁,席間自然是歌舞升平談笑盡歡。
又因這席間幾人一多半都是將門出什么,話題不知不覺就扯到了最近瘋傳的,朝廷有意從茜香國正式撤軍的事情上。
前年戰后,朝廷其實就已經撤回了一大半的遠征軍,但仍有近兩萬官兵駐扎在茜香、身毒邊境以防異動。
因時日漸久,官兵們思鄉情重,負責后勤補給的茜香國,也有些不堪負重,朝中便有人提議,趁著兩國互派大使的機會,不如將遠征軍全數撤出茜香國,以示我方永久和睦的誠意。
這種主動示弱的行事風格,自然不得軍二代們待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對此是口誅筆伐大加指責。
他們說的上頭,寶玉卻聽的無趣,干脆找了個機會,表示要去方便方便,路過蔣玉菡時又偷偷使了個眼色。
蔣玉菡心領神會,忙也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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