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追問的意思,而是徑自走到床前,替賈寶玉掖了掖被角,不想卻從床上掉下個肚兜來。
寶釵一愣,忍不住掩嘴笑道“怎么他都這么大了,還穿這個”
襲人忙上前撿起來,笑道“他原是不肯帶的,所以特地做得精細好看些,叫他看見了喜歡,由不得不帶如今天氣熱,睡覺都不留神,哄他帶上這個,便是夜里被子蓋的不嚴,也不怕會著了涼。”
“也虧是你有心。”
“這都是我們該當的。”
襲人仔細收起那備用的肚兜,回頭又問寶釵“姑娘找他是有什么事兒嗎”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薛寶釵看了眼床上的寶玉,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明兒我母親過壽想請寶兄弟過去吃酒。”
“那等他醒”
襲人剛要說等寶玉醒了就告訴他,不想賈寶玉突然就掙扎起來,閉著眼睛亂喊亂叫“琪官、琪官,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啊”
房間里登時一靜。
蔣玉菡的事情,就算當初不清楚,如今也早就傳遍了。
這樣的事情原也不算罕見,可兩個姑娘家的總不好議論,薛寶釵正要岔開話題說些別的,不想賈寶玉又哭喊道“鯨卿、鯨卿,連你怪我,連你也怪我不成”
這又是個不好說的
眼見賈寶玉張牙舞爪,眼淚順著眼角直往耳朵里灌,寶釵便道“要不先把他叫醒不然再怎么著,真要魘著了可怎么好”
襲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忙上前推醒了寶玉。
寶玉翻身坐起又愣怔了好一會兒,才一頭扎進襲人懷里哭喊道“襲人、襲人鯨卿剛才來找我索命了,他說、他說是我妨害了他”
襲人連忙哄他“那都是夢,當不得真的,再說秦小官人跟你是最好的交情,怎么會找你索命”
“琪官也是我的至交”
不想賈寶玉哭的更厲害了,頂著襲人兩邊良心亂搖頭,那穿著肚兜的身子也從被子里露了出來。
薛寶釵連忙背過身去。
又聽賈寶玉哭道“我昨兒去北靜王府想見他一面,誰知卻聽說琪官在王府養了幾日,竟就不告而別了嗚嗚嗚,他這分明是厭棄我,不想再見我了”
寶釵聞言暗嘆一聲,她不比賈寶玉天真,立刻就察覺出了這背后的蹊蹺那蔣玉菡又不是什么飛檐走壁的人物,更何況身上還有傷,若是身邊有人照料看顧,想要從戒備森嚴的王府里不告而別,豈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約莫是因為他壞了容貌、啞了嗓子,所以不得北靜王待見,對其不聞不問,這才有了不告而別的事情。
這時又聽寶玉哭喊“為何我的至交好友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該不會都是被我妨害的吧”
“這些神神鬼鬼的話也能信”
薛寶釵忍不住勸道“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你若心有不安,不妨托人在外尋訪,若訪著了也不要打攪,只托人暗中照應他就是。”
賈寶玉聞言登時大喜,不管不顧跳下床就要去拉薛寶釵,虧是些人手疾眼快攔下,又指著他的肚兜提醒,他這才忙又縮回了被子里,激動道“姐姐這個主意當真極好既幫了琪官,又不至于再妨害他”
不過很快他又泛起愁來,遲疑道“只是,只是我該托誰去辦這事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