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隆源帝也正在宮中說及此事。
因在早朝上吃了癟,他白日里就沖著賈寶玉發泄了一通,到晚上依舊是郁郁難平,干脆又跑到了賈元春面前控訴。
“經是好經,卻被那些歪嘴和尚給念歪了”
只見他來回踱著步子,咬牙切齒的道“朕原想把這事兒交給焦暢卿去辦,偏內閣大學士們都說不合規制,應由教坊司主理、順天府協辦哼這禮部陽奉陰違,偏如今還敢跳出來指摘朕不該推廣工戲,也不知他們到底依仗了誰的勢”
“陛下慎言”
賈元春聽到這里,駭的伸手去捂隆源帝的嘴,不過那纖纖玉指舉到半空,她就驚覺自己失態了,忙改成替皇帝攏了攏衣領,語重心長的勸道“陛下欲提拔匠官汰換士人,實是動了文臣們的根本,彼等難免心生抵觸,沆瀣一氣陽奉陰違是有的,若說有人在背后卻怕是陛下多心了。”
這話聽著似是為誰開脫,但其實卻是在警醒皇帝,不要再說類似的言語。
蓋因五位內閣大學士中的四位,以及今早突然發難的禮部尚書,都是太上皇在位時的舊臣,故此皇帝方才那話若是傳出去,不免就有映射太上皇的嫌疑。
“哼”
隆源帝冷哼一聲,卻也沒再糾纏這個話題。
其實經這幾年的觀察,太上皇因眼疾嚴重到無法視物的地步,即便想要干預朝政也是有心無力了但隆源帝在那些遺老遺少身上吃了虧,卻總免不了要往這根上尋思。
這時恰巧掌宮太監戴權捧著個托盤進來,恭聲提醒道“萬歲爺,該用藥膳了。”
隆源帝微微頷首,轉身坐到了羅漢床上,戴權正要上前服侍,元春笑著伸手道“戴公公,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吧。”
戴權立刻乖乖奉上藥膳,又識趣的退出了門外。
元春把那藥膳放在炕桌上,又輕輕揭開碗蓋,一股腥氣立刻撲鼻而來,她誰不知道里面具體是什么,但也大致猜得出是些以形補形的東西。
不動聲色的將湯匙遞給隆源帝,眼瞧著皇帝皺著眉頭舀了一勺,咯吱咯吱的艱難咀嚼、費力吞咽,終究還是沒忍住勸說道“臣妾聽說陛下近來用藥頗多,還從宮外弄了什么偏方來,這是不是有些不妥還請陛下保重龍體為上。”
當啷
隆源帝把湯匙往藥膳里一丟,沒好氣的道“你當朕喜歡吃這些東西還不是算了,不說這些,你去讓戴權把奏折取來,朕今兒就在你這里批閱了。”
元春不敢再勸,連忙恭聲應了,去外面向戴權討了一布袋奏本,恭恭敬敬送到了皇帝面前。
隆源帝卻不伸手,一面繼續忍著惡心吃那藥膳,一面吩咐道“先瞧瞧有沒有焦暢卿的折子,若有,讀給朕聽。”
這原有些不合后宮的規矩,可看隆源帝臉上依舊陰郁,元春自然不敢拒絕,默默解開布袋,翻檢出了焦順兩天前的奏折,就著一旁的燭光,逐字逐句的讀了起來。
因是暑熱時節,衣衫本就穿的單薄,況隆源帝久不臨行,今日突然過來也沒提前通知,這賢德妃身上并無多少裝飾,素面朝天端莊秀麗的站在燈前,周身仿似裹了一圈的神圣的光暈。
偏那燈影正落在隆源帝膝前,隨著燭火搖曳忽而像個葫蘆、忽而似個s,瞧著半點也不賢德,反倒處處透著風流。
往昔隆源帝最愛她這與品性相反的身子,可如今卻是恍若未見一般,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焦順的奏折上。
這份奏折說的是糾察隊如何建立、運營、以及未來能起到什么效果。
在工廠內部的作用就不用多說了,奏折里還簡單提了兩句,關鍵時刻,地方官府可以調集糾察隊,充任軍隊或是衙役的后補力量。
賈元春讀到這里時,雙眉不由微微上挑,秀麗端莊的五官頓時多了幾分英氣。
隆源帝聽完之后,卻是對焦順大加贊賞,尤其對其中軍工聯合一詞感觸頗深,喃喃道“這軍工聯合的說法,倒也頗有些意思,既然超拔匠官的事兒在文臣當中受了抵觸,或許能在這上面另辟蹊徑。”
元春聞言,秀眉皺的更緊了,再三忍耐還是忍不住勸道“陛下春秋正盛,徐徐圖之總能如意,又何必急于一時”
“朕怎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