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因為平生頭一次與人私通,鴛鴦昨晚上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期間是激動大于惶恐,但等到要向賈母請假時,那惶恐卻一下子壓倒了激動。
“你又要回家”
賈母皺眉看著身前惴惴不安的鴛鴦,忍不住猜疑道“不會又是你那哥哥嫂子,想逼著你做這做那的吧若真是這般,你趁早和我明說了,我替你做主就是”
鴛鴦本就有些心虛,覺得自己近幾日的所作所為對不起賈母的信重維護,如今面對老太太的關懷就更是慚愧無地,忍不住捫心自問明明已經當眾立下毒誓了,如今偏又瞞著老太太與人私相授受,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這讓她一度萌生出了爽約的沖動。
不過摸摸袖袋里那沉甸甸的藥盒,想到焦大爺的體貼與情義,鴛鴦終究還是壓過了這一時的沖動,強作鎮定的笑道“您老人家多慮了,上回的事情才過去幾天我哥哥就算有八個腦袋,也不敢在這當口胡來。”
頓了頓,又解釋道“其實是我昨兒從平兒那里得了些治痰癥的藥,所以想跟哥哥嫂子商量一下,看怎么盡快托人送去南京給我老子。”
“平兒這丫頭倒是個有心人,不枉你們素日里相交一場。”賈母微微頷首,旋即又不放心的交代道“既是進孝道的正經事兒,我就不攔著了,你記得早去早回,要是傍晚還不回來,我就讓人去家里接你”
“老太太”
鴛鴦聞言又險些破防,半跪在塌前抓住賈母的衣角,一時眼眶都濕潤了。
賈母見狀也禁不住有些動情,忙擺手道“好了、好了,你趕緊家去吧,再說下去我就真舍不得放你走了。”
鴛鴦這才依依不舍的拜別了賈母。
然而從榮國府里出來之后,她心中的自責與羞慚也不見消退半分,懨懨的全無半點要與情郎私會的喜悅興奮。
這也難怪,鴛鴦本就是榮府大丫鬟當中,最為自尊自傲的一個的,即便是對焦順心有所屬情有所鐘,也難以完全壓制心中的背德感。
路上無話。
因提前使人知會了金文祥夫婦,等鴛鴦回到家中的時候,這哥哥嫂子早就已經恭候多時了只是他們臉上可沒半點親人相見的熱切,一個個面沉似水的活像是債主登門。
金文祥好歹還問了妹妹的來意,那金文祥家的卻是二話不說,上來就冷嘲熱諷“依我看這藥不捎也罷,公爹如今糊涂著還好,若清醒過來,知道咱們家得罪了大老爺,只怕嚇也要嚇死了”
“你”
鴛鴦本就情緒不對,如何聽得了這個,當下轉頭質問哥哥“這話是嫂子自己的意思,還是哥哥也是這么想的”
說著,抄起那裝藥的盒子乜視著二人道“若哥哥也這么想的,那就當我今兒白來一趟,往后咱們也再不用聯絡了”
金文祥見狀剛要張嘴,就被妻子狠狠踩了一腳,只聽這婆娘不屑道“姑娘這話的說的,倒好像你眼里什么時候有過我們似的當初若不是你自己搔首弄姿的,哪里會招惹上大老爺”
鴛鴦聽她往自己頭上倒臟水,氣的是五內俱焚,一面把藥盒子捏的嘎嘎作響,一面咬牙道“誰搔首弄姿了你自己不尊重要往歪道上走,反還賴到我頭上來了”
“怎么就是我們賴你了”
金文祥家的也早憋了一肚子火,當即針尖對麥芒的道“那大老爺難道是我們招惹上的要說這原也是樁好事兒,你自己體面,家里也能跟著沾光如今可倒好,你哭一場鬧一場的把人得罪死了,就躲在老太太身邊逍遙自在,全不管我們的死活”
“你”
“你什么你”
上回金文祥家的和這小姑子打嘴仗,結果慘敗了一場,如今可不敢再給她反駁的余地,鴛鴦剛要開口,她便咬牙切齒的拋出了殺手锏“這幾日府里要重修那大花廳,老大爺放著別人不用,偏點了你哥哥的將這還不就是恨你折了他的掩面,想著在我們身上找后賬”
聽說的賈赦已經針對哥哥展開了行動,鴛鴦登時顧不得再與她爭辯了,忙向哥哥打探道“哥哥,大老爺果真讓你去修那大花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