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與假之間,它欺騙了他。
又或許,它沒有欺騙他,這個正在毀滅的世界正是生養他二十年的世界,而這個世界的存在也的的確確是為他的成長而服務。
真話與假話之外還可以有隱瞞,極端之間有無數的可能性。
他就算想到了所有可能性,又能知道真相嗎?
不能。
于是這些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如今所面臨的情況。
很明顯,它想要讓他上車,它想要帶他去萬象城,他有反抗的余地嗎?
他自然可以不走,但誰想冒這個險呢。
當黑暗降臨,列車內亮起了燈,混沌如鋸齒刀鋒般崩壞天臺的石料,列車卻全然沒有受到影響,正方形的明亮色塊依舊懸在半空。
江一舸用入學函打開了車門,隨即入學函便徹底消失了。
列車門悄然無聲地打開,明亮的燈光代替了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束橘紅光線,投在江一舸的身上。
他神色如常地踏上車廂,坦蕩蕩地面對車廂內諸位乘客的打量。
腰間的槍沒了。
在身體穿越在崩壞世界與列車車廂之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車門放出了某種射線,全面地、毫無遺漏地照射過他身體的每一寸、每一個細胞,太強大的武器被沒收了,那射線還給人帶來了一種若有似無的......呃,變異感?
是的,就是變異感。
江一舸心里莫名有了種明悟——他有了一個能力:真知
他或許偶爾可以聽出別人有沒有撒謊、看出金子是真的還是假的,但絕對辨別不了信紙告訴他的“他的原生世界是假的,只為他一個人服務”這些話是真是假。
老實說,現在的江一舸也不是特別想分辨了。
對那個世界的感情不是沒有,但既然要離開,那就斷個徹徹底底得了,看樣子也不像能回去的,何必為此浪費感情。
他之前不想走,也僅僅是因為他在那兒過得很舒服,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而已。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還不如看看面前的車廂。
一節車廂不算很大,也沒有太小,可能與他的客廳面積差不多,其內有沙發有桌子,桌子上擺放著食物和飲水,放在角落,其中一側的兩扇窗戶中央掛著顯示屏——江一舸才知道原來里面也無法看外面,窗戶只能照出屋內的景象,同比鏡子。
一側窗戶下有條柜子,柜子內塞著疊放整齊的被枕。
五個人坐在車廂中央位置,其中有眼圈泛紅的金發女孩,有坐姿優雅的貴婦人,有吃著零食、二十來歲的胖男人,有身材高大的國字臉男子,還有昏昏欲睡、巨大黑眼圈的年輕女子。
他們無一不在他上車時,盯著他看,唯有那個昏昏欲睡的女子強撐精神掃了他一眼,又耷下腦袋繼續睡去。
江一舸迎著他們的目光淡定自若地環顧一周,才發現靠近他的一側的兩扇窗戶中央有張薄薄的熒幕,熒幕上有字。
最上方的一行字是:本趟列車的終點站——萬象城。
中央兩行字是:六號車廂乘客下一站:大漠古尸
自從他身后的列車門合上,車廂便成了一個封閉空間,除卻通往外界的門,通往前后兩節車廂的通道同樣閉鎖著。
列車內的原本有五個人,加上他,也只有六人,還有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