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
李府的婚事原是兩個月之前就定好的,而李家老爺更是為了兒子娶妻的大事,早早便在東西兩處城門外開設施粥點,以求福報。
可誰曾想福報沒求到,竟在李家公子大婚當夜,全家上下死于非命。
裴靖走到李榫尸體前,揭開了白布,李家老爺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了無生息,想到逐州城里這么一個大善人落得如此下場,心生不忍。
暗下決心,要找到兇手替他報仇。
李榫的身上看不出明顯傷痕,沒有致命傷。臉色慘白,眼圈烏青凹陷,裴靖湊近聞了聞,李榫的身上隱約沾染了那油腥的味道。尋著那股淡淡油腥味,裴靖注意到了他的手,手上的味道更重一些......而且李榫的手臂內側,留有一個奇怪的印記。
像是,一個符。這是收魂符?!
“齊伯說什么了嗎?”裴靖問。
齊伯是逐州城的仵作,年過七旬,垂垂老矣。前兩年就已經有些糊涂了,加上有個耳背的毛病,溝通起來也是頗為費勁。
裴靖原本也沒抱著多大的希望,只是想聽聽他們怎么說。
“別提了。”宋遙抱怨道,“李府慘案,差了人去請齊伯來驗尸,誰知道齊伯剛出門口就摔了個大跟頭,動彈不了了。”
所以,齊伯沒來。
裴靖無奈嘆氣,這也是意料之中的,齊伯年紀大了,可偏偏是逐州城唯一的仵作,早些年或許還成,可是現在......唉......
仵作驗不了尸,衙門的人在李府也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看來一切還得自己來。裴靖本就懷疑李府慘案,與一個月之前的喬家滅門一案頗為相似,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又在案發現場和李榫的尸體上都聞到了那股油腥味,這就更加堅定了她的懷疑。
如果不是暴力致死,那李家一門二十一口定是死于妖邪之術,裴靖伸出二指覆于李榫面上一寸處,察覺到尸體身上散發著一股沁涼之意。
趁宋遙不察,裴靖點了尸體喉嚨下約三指的一處穴位,李榫的尸體泄了一口氣,正巧,裴靖隨手從懷中取出一張草紙置于李榫面上,草紙上沾了李榫的那口氣,頓時一團濁色顯現。
裴靖將草紙收起,又記下了李榫手臂內側的那道符印,決心依照此線索追查下去。
正琢磨著找個借口支開宋遙,卻聽到義莊外傳來多人走近的響動。
“第六司辦案,生人回避!”
第六司?
裴靖忙收回手,與宋遙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門外。
這第六司可了不得,那是大硯國最高的提刑衙門,可過問一切機要案件。直接受當今陛下所管轄,不必受制于任何人任何事,在哪里都來去自如。
第六司的都指揮使,乃是寧王之子韓豫,受封于陛下,正得寵信。
逐州城地處偏僻,周圍百十里之內再無城鎮,荒蕪得很。如今因一起滅門慘案,引來了第六司的注意,倒也是稀奇。
裴靖這么想著,就見那些身著第六司官服的大人們走了進來,立于兩旁。這時,一個令她頗覺眼熟的身影才緩緩步入義莊之內。
是他?!
裴靖心虛,這為首之人竟是昨夜與她在李府交手的男子。
這下簍子捅大了!
“這不是那個跟你交手的家伙嘛?!”
呆寶從裴靖的衣領鉆出,露著小腦袋看了一眼低聲驚呼,接著就被裴靖一把塞回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