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胥接過素箋,在心里默誦了一遍,反復咀嚼其中意味,擰緊眉頭,道:“這些詩,一定都具有某些特殊的含義。”
蕭籽術趁他思考的間隙,定定地瞧著燕驚塵,問道:“三名被害人的家屬或者親友可都曾傳喚到衙門問話么?”
燕驚塵點點頭,道:“歐陽云慶的爹娘以及古閱齋的三掌柜和伙計們,上官貞的夫人與子女,我們都向他們取證過,但兩家家屬都表示互相并不認識,此外,凌禪在這世上好像并沒有什么親人,只有一個孫兒,但至今都沒有找到他的下落。按理說,這三個人應當都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凌禪確實只有一個孫兒——凌疾!
蕭籽術捏緊了衣角,她此番調查奉昶,同時也是想查明凌疾的下落。
“那為什么奉昶偏偏要對他們三個人下手,還故意在現場留下了詩箋。”蕭籽術閉了閉眼,愈發覺得整宗案子就像一團亂麻,難以理清頭緒。
“這也是我們令衙門上下困擾至今一直都想不通的問題。”燕驚塵神情淡然地道。
“我懂了!”一直坐在輪椅上盯著素箋發呆的殷子胥此時突然興奮地大叫一聲。
原本一直擰巴的濃眉,也逐漸向兩端舒展開來,綻露出一張如春花般的笑臉。
蕭籽術大喜,忙跑過去問道:“世子,你看懂這些詩暗含的意思了?”
殷子胥不急著回答,微抿了幾口茶,才不慌不忙道:“不錯。我已經徹底弄懂了。”
蕭籽術瞧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半信半疑,“哦?說來聽聽。”
殷子胥輕啟薄唇,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豎起了雙耳。
“其實,依我所見,這三首詩都是分別描寫女子不同部位的淫詞艷詩。”
“艷詩?!什么是艷詩?”蕭籽術自幼跟著哥哥讀書寫字,雖稱不上學富五車,但好歹飽讀詩書,肚里的詩詞儲備量還是比較豐富的,卻從未聽過像這等的艷詩。
“艷詩,就是市井文人專門為調弄青樓女子而作的詩。”殷子胥說著說著,臉上不知怎的飛起了兩抹紅云。
身為端親王府的世子,家世修養清貴高雅,實是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起艷詩這類低俗下流至極的市井文學。但既是為了查案需要,也是無奈之舉,難不難堪倒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嗯!
蕭籽術何極聰慧,很快就明白了,臉頰也跟著變得有些灼燙,她長長吁一口氣,才將那抹呼之欲出意欲暈染開的紅霞硬給憋退了回去。
“殷世子剛才說這三首艷詩都是描寫女子不同部位,敢問世子是如何看出來的?”皇甫震宇是見識過大場面的,并不覺得尷尬,聲色十分自然地問道。
殷子胥握著三張素箋,有條不紊地道:“首先,古閱齋二掌柜歐陽云慶的詩,‘春蔥玉削美森森,袖擁香羅粉護深。笑燃花枝能索巧,更憐留別解牽襟。機中字,弦上音,纖纖紅用漫傳心。’很顯然是描寫女子的手指,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他死后被兇手剁了雙指。第二,吏部侍郎上官貞的詩‘龍金點翠鳳為頭,襯出蓮花雙玉鉤。尖小自憐行步怯,秋千裙里任風流。穿花徑,上小樓,淺塵窄印任人愁。’是描寫女子金蓮,同理被砍去雙腳。最后,太醫院院判凌禪的詩‘波水溶溶一點清,看花玩月特分明。嫣然一段撩人處,酒后朦朧夢思盈。梢帶媚,角傳情,相思幾處淚痕生。’死后被剜掉雙眼,也就能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