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霖嗤笑,“我不知道舅舅什么意思,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
妹妹三歲被人抱走,整整十年都沒有找到,連他都要放棄了,舅舅居然還能生出這樣的想法,不要說附馬爺趕回來阻止,就連他都覺得荒唐。
船艙外冬寒水冷,冷氣直竄進艙內,宋簡茹凍得嘴唇發烏,整個人瑟瑟發抖,她想,不會凍死在船底吧,不停的搓肩揉膀,甚至想蹲起身跺跺腳取暖。
要不,偷偷爬出去,到前艙拿個衣服、毯子蓋一下?宋簡茹實在凍得受不住了,豎起耳朵,她想趁亂溜出去。
怎么一下子什么聲音都沒什么了,宋簡茹一驚,難道耳朵凍得失聰了?她忍不住伸手擊船壁,手指骨還沒碰到船壁。
船艙蓋板嘩一下被人移開了,她下意識抬頭望上去。
火把通明中,一張俊美的臉龐映入她眼簾,還有那雙熟悉且讓她害怕的深?眼眸,“公子……”窒息感撲面而來。
她是不是死定了?
一、二里地之外,各府小廝、家奴看到船艙內冒頭的小娘子,先是一喜,美人終于出來了;然后一驚,蓬頭垢面,衣縷爛衫,那是什么美人,就是一個臟兮兮的蠟黃少年啊。
老天爺,都說樂安郡王好男風,果真如此!他們激動的把消息傳給了各自主人。
“什么,是少年?”
“臉色臘黃?”
“還是顏色一般的少年?”
……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果然斷袖就是斷袖,眾公子相視一笑。
趙熙居高臨下,看向狹窄的小船艙,長睫細細密密,掩蓋著一場暴風驟雨。
“上來!”語氣淡淡,讓人聽不出情緒。
宋簡茹明白,真正權威之人怒火不易察覺,等到懲罰時,你才懂他們到底有多狠,她直搖頭,不……不……她不上去,死也不上去,一直朝角落縮過去。
趙左氣的要拔刀。
趙熙一個眼神淡淡瞥過來,他的手倏然離刀,內心暗暗不滿,爺這是干什么,大晚上為了個丫頭出動半城兵馬,弄得人盡皆知,明天早朝還不知要被多少人參一道。
船家從不知道自家小船艙什么時候藏了人,不僅如此,小娘子還不肯上來,船主的膽已經嚇破,他撲嗵一聲跪下,連連磕頭,“貴人饒命啊,貴人饒命啊,小的真不知道小娘子怎么會藏在小的船上,貴人請饒命……”
船家娘子、孩子齊齊跪下,圍著丈夫(爹爹)哭成一團。
宋簡茹被他們哭慌了。
趙熙雙眸半瞇,“來人,把他們關進大牢。”
船家幾口嚇得哭聲頓住。
宋簡茹倏然望向那個擁有生殺大權的貴公子,害怕變成了恐懼。
趙熙眸光一動,怒從眉頭起。
船家幾口感覺殺意洶涌而來,瞬間崩潰,船家娘子仰頭大嘯,哭聲撕心裂肺,“老天爺啊,求你睜睜眼吧,俺們遭了什么天譴,禍從天降,要遭殺頭之罪?”
絕境,其實很少人能逢生。
宋簡茹被婦人哭得大慟,他們一家人有什么錯,要被她的自私牽連。垂頭,她再一次被現實擊潰。抖抖索索,從狹窄的船艙內爬起來。
寒冷、饑餓、恐懼、絕望,每爬一步,就像在告訴她,宋簡茹,你認命吧,這一輩子你就是奴隸了。
認命嗎?
上一輩子,她都沒有認,頂著壓力,無視病痛也要活出人樣,讓那些拋棄的人看看,沒有他們,她一樣活得很好。
雙手撐在船板上,用力拗上船板。
看她左試一次、右試一次跳不出船艙,趙左看得嘴角直抽,忍不住想伸手拉一把,偷偷瞄了眼主人,他面如寒霜,根本不敢造次。
悄悄貼近聶流云,示意他出手。
聶流云嘴角暗扁,趙熙正在氣頭上,他才不觸霉頭,再說了,男人與女人之間……他還沒想完,宋二娘一個力挺,竟拗上了船板。
不管試多少次,就像現在能爬上船板一樣,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不得自由的鬼地方。
來不及喘氣,宋簡茹跪到嘶哭的船家人面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