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抬步進了廂房。
黃昏日落,房間里還未點燈,天色將晚未晚,地平線的光余,透過窗明瓦落進來,傾傾斜斜落在睡著的小丫頭身上,像是鍍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空寂清冷的房間都顯得溫暖了很多。
趙左輕輕腳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趙熙緩緩走到榻邊,手撐到榻沿輕輕坐下。
每天晚上等到十點多,都趴在床邊睡,要不是他讓人加了房間火籠碳火,估計早就凍出病了,這倔強的丫頭,公子待你怎么樣,難道不知道嗎?
趙熙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她身上,明明細佻的小丫頭,跟小貓兒一樣扯著他的羊毛毯子縮成一團,身上只蓋到了毯子一角。
他忍不住伸手把毯子都蓋到她身上,想到她的倔強,每天冷臉對公子,落下的毯子又被他拿開,為何要給她蓋,不識好歹的丫頭。
仿佛感應到暖氣,宋簡茹朝著趙熙坐落的地方蜷了蜷,無意識伸手拽毯子,輕輕一拉,蓋上了。
趙熙看向空空的手掌心,毯子就這樣被她拽走了?
十九年人生,第一次被人搶走東西,還是睡著的人。
他的目光不知覺的落到了她側睡的鬢角,幾縷絨毛亂糟糟的粘在耳側,他伸手輕輕的劃過,幾縷絨毛,在他修長的指尖下變得整齊順暢,側臉半露,眉目如畫。
他的目光從她的眉眼落到唇上,又人修長的脖頸落至那櫻桃小嘴,忍不住俯下身。
“公子——”宋簡茹雙手一推,一個骨碌從榻上翻滾,眼看就要落地,趙熙長臂一撈,她被他擁至懷中。
她雙手撐在他胸膛,阻隔兩人靠近的距離。
宋簡茹戒備的看向他,睡得正香,怎么感覺鬢角癢癢的,剛想伸手撓,不妨他俯身要親她,嚇得她一個激棱醒了。
趙熙被這動作弄得惱火,她不從,他非要,一手握住她雙手手腕,一手伸至后背,用力一按,她完全落在他的懷中。
這一刻,空寂冷清的房間瞬間變得溫暖讓人心安。
“不就是兩個人?我都答應了,就少應一聲,你就這樣給我臉色,嗯?”趙熙從沒有對女人動過怒,憋了十多天,他沒想到,是他先開了口。
這根本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有些懊惱的神色瞬間閃過。
宋簡茹沒有發覺,被他桎得緊,勒得難受,連呼息都不暢了,大腦缺氧極讓人不冷靜,“那你應一聲又怎么了?”她脫口而出。
話出口才后悔,這不是等于承認給他臉色嘛,她那敢,咬牙,不看他。
還真是因為沒及時回應,她就敢給他甩這么大的臉色,他扳過她臉。
房間的光線越來越暗,兩人的目光卻對賊亮,互相瞪著,互不相讓。
“你還真是敢?”趙熙怒極而笑。
為什么不敢?宋簡茹很想豪橫一句,瞬間又被現實打敗。
此刻,她應該不敢,宋簡茹垂眼,身上倒刺瞬間全無,他果然就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一個丫頭居然也敢催促他,他想不應聲就不應聲,那管她如何著急火燎的心情。
他的喜歡,只是想寵一個丫頭、一個女人,而這個丫頭是誰,其實并沒什么關系,遇上了誰就是誰,僅此而以。
宋簡茹并不想做這個被遇上的丫頭。
她的怒火氣息瞬間全無,又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趙熙的怒火更甚,一只手捏住她下巴,逼她看自己,“就那么急?”
“是!”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宋簡茹想用手扳開,雙手被他桎梏,動彈不得,對著他冷漠譏笑。
趙熙嘴角冷勾,“就為了幾十兩的小食肆,你跟我慪氣?”
“是為了小食肆。”宋簡茹冷漠的說,“但你是郡王,我是奴婢,我怎么敢跟公子慪氣,公子沒錯,錯的是奴婢,奴婢是什么東西,竟然敢催郡王,所以奴婢反省自己,做人做事要守規守矩。”
趙熙深深的看著她,突然記起春天畫舫上跳河的事來,她的性子……
外面,趙左提醒,“爺,公主讓人過來催了。”
宋簡茹冷漠的抿嘴,別開眼,不看他。
趙熙閉眼又睜開,“得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