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飽讀詩書,生活安定富足,出門呼奴喚婢,排場極大,可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無數的百姓正在艱苦度日。
從未見過就罷了,但是一旦真的看到眼中,心中,再想視若無睹,他們過不了良心這一關。
朝廷給了士族足夠的封地,為什么還要搶占民田作為自家的隱田?
朝廷制定賦稅之后,世家還要盤剝一層加在百姓頭上,本來能勉強飽腹度日的百姓苦不堪言。
以前他們關門讀書,閉門造車,出門交友也是同等地位的世家子,有哪里能知道陽春白雪之下覆蓋著的是什么?
若是沒有親眼所見百姓之苦,若是聽聞幾句大約也不會放在心上,這世上士族皆如此,他們也沒做錯什么。
但是當他們親眼看到之后,就很難再坐到毫不在意。
讀書是為了什么?
鄭桓仰頭看著天空,“路都是走出來的,也許我們會失敗會被唾棄會被家族放棄,但是我想為他們做點什么。”
“莫道儒冠誤,詩書不負人。達而相天下,窮亦善其身。”顧清儀心中有感念出北宋汪洙《神童詩》。
“說得好!男子大丈夫,就該如此,人生區區數十載,又豈能貪歡享樂。”元朔大笑,“別人只是嘴上說說,我跟元洲卻愿意披荊斬棘,這就是不同。”
就像是皇后娘娘在鶻州做的一切,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只怕也沒想著邀功給誰看。
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就算是失敗了亦無悔。
顧清儀看著倆人說著說著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她沉默了。
這年頭書生熱血總算是見識到了。
穆埠瞧著皇后娘娘跟鄭、元兩位公子相談甚歡,心里很是擔憂陛下的頭頂,于是立刻叫人給宮里送了信。
果然到了后半晌陛下換了常服騎馬來接皇后,穆埠總算是松了口氣。
見到皇帝,鄭桓與元朔起身見禮,宋封禹擺擺手,“在外不拘禮,在說什么這么熱鬧?”
顧清儀見到宋封禹來接她,請他過去坐下,就把之前他們三人商議的事情說了說。
“鄭大人說明日就要出發,延請各地名師來惠康執教,正商量路線呢。”顧清儀笑著說道。
宋封禹身上的氣勢太重,就算是他說不拘禮,鄭桓與元朔面對陛下還是覺得有點壓力。
此時說起正事,倒是松了口氣。
宋封禹聽完,看著鄭桓道:“這次就有勞鄭大人走這一趟,名師匯聚惠康,天下學子便會紛涌而來。為國舉才,是一大功。”
鄭桓忙道不敢。
元朔又說起太學修建一事,宋封禹認真傾聽,聽著聽著就皺起眉頭。
“太學學舍位于中城,位置雖好,但是地方卻有些狹窄,若是廣招學生進學,只怕學舍不足,陛下,擴建學舍也是頭等大事。”
元朔這些事情早就在心里翻來覆去思考多時,此時說起來頭頭是道。
“若是擴建學舍,就要遷走周遭百姓,如此一來怕引起民怨。”鄭桓在一旁說道。
顧清儀坐在宋封禹身邊沒開口,靜靜聽著他們幾人對話。
宋封禹微微頷首,“這的確是一件大事,不知你們可有好的辦法?”
元朔聽著陛下垂詢,就立刻說道:“微臣愚見,與其遷走太學周遭百姓,倒不如將太學遷至更寬闊的地方重建。太學乃是大晉第一學府,日后廣招天下英才,屆時人才匯聚于惠康,太學學邸自然要修建的寬綽一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