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飯菜,他們家的下人都不會吃,他生平見都沒見過。
當初那一口咽下去的時候,他現在還能回想起來是什么味道。
鐘湛說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但他記得元朔跟他說過的話,“知道鄭桓為什么愿意出去辛苦奔波求各地博學之才進太學嗎?”
鐘湛搖頭,若是早些時候問,他當然會說為了前程,為了博名聲,除了這些鄭桓還能為了什么。
但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因為在鶻州的時候,他已經努力讓很多邑戶的孩子們能讀書,那種感覺你無法想象。那日我去鶻州做客,清晨起來順著莊子走,走著走著就到了庠序之外,坐在青石上,聽著孩子們瑯瑯讀書聲,那一刻我就覺得我得做點什么。不需要多偉大,盡力足矣。”
鐘湛不太明白這種感情,若是以前他必然嗤之一笑,什么鬼東西,中邪了吧。
但是想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中邪了。
百姓邑戶……以前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印象,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看不清面容的一群人,以前他從來不會關注他們。
可是自從跟著元朔走了這一圈,只要看到百姓,他就會下意識去觀察他的穿著,他的面色,從而去推斷他的生存情況。
他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鄭桓與元朔從鶻州回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顧皇后這個人真的是太狠了。
他現在只想回家,也許睡上一覺醒來,只是做了一場夢。
看著鐘湛飄飄忽忽的走了,顧清儀遲疑的看著元朔:“他沒事吧?”
元朔就道:“能有什么事兒,有些人就是好日子過多了,沒見過受苦的人。猛不丁的見到那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饑腸轆轆,面黃肌瘦,大約,良心上過不去了。”
顧清儀:……
這還不嚴重?
別給孩子整出心理疾病來。
宋封禹皺眉,“且看看再說,元朔也去休息吧,這段日子辛苦了。回頭你寫份折子上來,讓鐘湛也寫一份。”
元朔確實很辛苦,需要回去歇一歇,答應下來就起身告退。
顧清儀瞧著元朔臨走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一眼,這啥意思?
這眼神明顯有問題啊。
“在想什么?”宋封禹看著顧清儀在出神開口問道。
顧清儀面色凝重的開口,“我覺得元朔肯定在罵我。”
宋封禹:……
“他肯定覺得我特別陰險才讓鐘湛去干這差事,我哪想到鐘湛這么不經打擊。”顧清儀嘆口氣,別明兒個鐘夫人就找上門來興師問罪才好。
宋封禹立刻說道:“對,這不是你的問題,看看元朔與鄭桓適應多好,是鐘湛自己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