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夜已深。
裴道珠身穿寢衣,正要上榻睡覺,卻發現窗還未關。
她端著燭臺去關窗,見窗臺上突兀地躺著一枝白山茶。
新摘的白山茶,綠瑩瑩的葉片上殘留著夜間的露水,花朵還未綻放,花枝底部系著一張灑金箔花草紙。
裴道珠翻開花草紙: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游哉,輾轉反側。
她愣了愣。
前幾日,也曾有人在她的窗臺上偷放白山茶。
同樣都系著花草紙,紙上筆跡與今夜的也大致相同。
只是,今夜的筆鋒更加潦草,像是書寫者在拼命壓抑愛慕之情,近乎瘋癲的欲念撲面而來,深夜里莫名令人害怕。
裴道珠指尖收緊。
她去后花園練舞之前,特意給閨房開窗通風,那時窗臺上分明什么也沒有,所以這支白山茶,是剛剛才出現的……
金梁園里有巡邏的侍衛,誰有能耐避開他們,悄悄闖入女子的閨房,留下這種東西?
裴道珠抬眸。
窗外的花樹在夜風中婆娑起舞,白日里千嬌百媚的花兒,此刻像是藏在黑暗里張牙舞爪的兇獸,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后背不禁爬滿涼意,立刻關上窗,燙手般把那張花草紙燒了個干凈。
……
次日。
裴道珠晨起用膳,直到用完一碗花粥,才見韋朝露姍姍來遲。
她打量韋朝露,她這表姐一向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今兒卻素面朝天,眼下兩痕青黑,蔫蔫兒的模樣像是霜打的茄子,顯然是沒睡好。
大約是沒選上花神,心里難受的緣故。
她收回視線,優雅地低頭凈手,明知故問:“表姐今兒怎么起晚了?對了,枕星說,崔家妹妹為了慶賀自己當選花神,特意設了小宴,請園子里的姐妹一起赴宴,熱鬧熱鬧。表姐該好好打扮才是。”
韋朝露翻了個白眼。
她這表妹,明知她落選了心情不好,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多損吶!
她黑著臉落座,示意侍女布菜:“我今兒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你替我向崔凌人說一聲。”
裴道珠應著,看了眼她的郁郁不得志,眉眼彎了些許。
她拿帕子擦干凈手上的水珠,頓了頓,輕聲道:“對了,上回那枝白山茶,表姐可還記得?那人……可有繼續給表姐送花?”
韋朝露又翻了個白眼:“那種惡作劇,一次就夠了,天天來誰受得了?瘋子似的!”
她說完,發泄般低頭刨粥吃。
裴道珠仍舊眉眼含笑。
鳳眼深處,卻多出憂慮。
那人沒再給其他女郎送花,卻獨獨給她送了花……
若是尋常郎君也就罷了,偏偏是個不敢露面的癡漢。
會是誰呢?
他想干什么?
……
崔凌人的院子。
金梁園的女郎和郎君來了大半,正熱鬧地說著話。
崔凌人如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大大方方地張羅招待:“茶是今年的高山茶,點心是御膳房做的,只我這里獨一份,你們都嘗嘗!”
裴道珠安靜地坐在角落。
不愧是大司徒府培養出來的嫡長女,除了傲氣了些,崔凌人待人接物還算張弛有度,很有貴女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