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再看老太爺,看到的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有私心有私欲,為了家族的利益,他可以不擇手段,為了維護周家子孫的利益,他可以漠視其他人的感受,一心一意維護他想要維護的人,或者是家族的興衰和未來。
這種認知看似無私,實則極其自私,可他的自私偏偏又不是為了個人私欲,而是為了整個周家。
所以周沉淵的情感一度在各種各樣的不確定中搖擺。
他對周家發自骨子里的維護并非是非不分的偏頗,而是他自幼就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在這里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地接受了周家的一切教育和認知。
比如尊敬長輩。在周沉淵眼里,周子析也好,周之楚也罷,他們統稱為長輩。
至于這個長輩是值得尊敬的,還是被人唾棄的,在周沉淵或者周家其他子弟的眼中,他們說只認長輩兩個字,其他都是次要的。
這也是為什么他明知周子析不是東西,卻依然可以容忍的原因。十幾年的認知習慣,不是一時半會兒才能改變的。直到上一次,他終于沖破了禁錮著他的枷鎖,認定那是一種無法被原諒的行為。
認清周家對于周家子嗣來說,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有的人,或許一輩子都認不清。
晏婳為什么能夠突破重圍?因為晏婳周家媳婦,她生在晏家,長在晏家,成年后才來到周家,再加上與生俱來的家族自信,以致她能比大部分保持清醒。
可即便如此,在長期待在九谷文昌后,晏婳也會潛移默化受到些影響。
何小燃看著周沉淵擰著的眉頭,以及滿是擔憂的眼睛,她伸手在周沉淵的眼皮上蹭了一下,笑著說:“別擔心,我會活得好好的。”
周沉淵氣呼呼地,“誰擔心你這個了?反正以后你要去哪,你必須得跟我說一聲!”
何小燃沒有應他這句話,而哄他,“你要再這么生氣,那我也得不高興了。我哪知道你這么黏人啊?”她伸手抱著他胳膊,仰著臉看著他:“我餓了,你陪我吃飯去吧。”
周沉淵瞅她一眼,想說到底誰黏人啊?
不過想了想,算了,不跟他吵了,“吃吃吃,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他這幾天一直沒閑著,變著法的找人,為了不讓老太爺遷怒小燃,他什么狠話都說了,找過他爸、找過他媽,他爸媽都是支持他的,他爸給老太爺打電話,他媽去找老太爺談話。反正他是不會答應的。
她倒好,天天躺在小院里吃喝玩樂,衛賢還時不時過來陪她聊聊天,日子過得不知多逍遙。
不過這樣也好,惱人的事留給他一個人好了,就讓她當一只快樂的貪吃豬也挺好。
就她還有臉說何苗是干飯人呢,她自己分明也是!
“你是不是在心里罵我了?你肯定是罵我能吃,像跟個豬似的,是不是?那你覺得我像周沉沉那樣好嗎?一整個冬天就顧著睡覺,啥都不吃,春暖花開的時候我瘦得跟干巴棒似的,你喜歡啊?”
周沉淵哼了一聲,“抱著都是骨頭,我當然不喜歡了。”他牽著她的手,隨即又十指相扣,“既然餓了,那走吧,我陪你一起吃!”
飯后,兩人回到天禧園,晏婳身邊的人突然過來,說是晏婳請他們過去一趟。
周沉淵握著何小燃的手,要帶她過去,結果何小燃伸手抱著他的胳膊,對傳話的人說:“你跟婆婆說,明天一早過去找她。今天晚上我跟阿淵有事兒,沒法見婆婆,請婆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