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一百七十五位拼死守衛陳縣的秦軍,回歸咸陽。
厚葬。
紀念碑,豎立在城市中央。
紀念碑于數日前建成,如今終是迎來了大秦第一批英魂。
每個路過的咸陽百姓,都會自覺繞道,或是停下深鞠一躬。
自從上次東征軍集結,皇帝胡亥對著全軍將士深鞠一躬后,“鞠躬”這一禮節,便被整個咸陽人學了去。
巨大的凱旋門、紀念柱、方尖碑,以及上百大秦勇士埋骨的紀念堂,是整個咸陽人的驕傲。
王魚將一束束鮮花芳草,輕輕擺在紀念堂中每一位英烈跟前,也覺得有些乏了。
她掏出手絹,擦了擦汗,抬頭便看見正在滔滔不絕的胡亥。
“何為國?何為家?”
“面臨陳匪十數萬大軍,死戰不退的陳縣諸君,守衛的是自己在陳縣的家?還是守衛大秦的國土?”
“應該是家吧...”
圍觀的群眾不知道面前的年輕人就是皇帝,聽得津津有味,立即有人疑惑開口。
“你說的很對。大部分陳縣守軍,都是陳郡本地人。陳匪禍亂,破壞他們的家園,掠奪他們的糧食,他們當然要奮起反抗!”
胡亥頓了頓,“陳縣縣丞魯公,他是東海郡人,調任陳縣不滿一年!咸陽王家,你們都知道吧?百將王鶴就是王家子弟,地地道道的咸陽人!”
“如果你是王鶴,家里那么大的背景,一生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你會參軍打仗,與亂匪拼命嗎?”
胡亥隨手指了指那位提出疑問的人。
那人頓時面紅耳赤,平心而論,他或許做不到王鶴百將這樣吧。
“陳縣縣丞,百將王鶴,還有許多剛到陳縣服役的士卒,他們守護的僅僅是一家一氏之地么?”
“同是大秦官吏,食君之祿,為何有人逃之夭夭,有人死戰不退?”
“逃命的人活了下來,死戰的人戰死。死戰的人就是傻子?”
胡亥吸了口氣,繼續道:“位卑未敢忘憂國!你們要記住,陳縣的士卒們多奮戰一天,關中就遲一天遭受戰火!他們是為了國家而死,更是為了你們而死!”
“......”
后面的話,王魚已經聽不太清了。
人聲沸騰,淹沒了胡亥的聲音。
胡亥說的嗓子冒煙,扭頭小聲對旁邊陪同的官員道:“記住朕今天說過的話,以后每天安排人,在此地演講、說故事。以秦軍士卒英勇作戰、匪軍殘暴弒殺為主。”
“朕會專門安排人收集整理演講內容,每日給到你這邊。”
那人瑟瑟發抖,連忙點頭。
胡亥又是說了幾句,擠出人群,王魚連忙端著水走來。
“夫君這么賣力,不累么?”
胡亥灌了一大碗水,“累啊...可想到前線的將士們,就一點都不累了。”
“魚兒以前在王家,也見過不少說書先生,他們說起大父、白起這樣的大英雄,都沒有夫君這樣子的.....在夫君的口中,好像小鶴比爺爺、白起還要偉大。”
她目光望著胡亥,露出疑惑且仰慕的表情。
“難道不是么?”胡亥笑著反問。
王魚愣了愣。
胡亥繼續道:“厲害的人有厲害的偉大,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偉大。王翦固然很偉大,王鶴也不差的。”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偉大.....這話若是被朝臣們知道,又得非議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