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種子凝實了一絲絲,差不多省去了一年的功夫。
這注定是一場不對等的交易,因為雙方的地位有天地之別,平等的交易,取決于雙方的地位是否平等。這樣的不平等,也是一種平等,帶著大自然弱肉強食規律的殘酷。
何況,他們還有拒絕的機會。
老魔看著靜謐且虛幻的種子,沒有想著通過這個例子來加快黑色種子凝聚的進度。
因為這種交易需要對方來自本心的同意,黑色種子才會獲取它想要的東西,那是真摯的情性,也可能有其他事物在內。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過是老魔漫長歲月的一個小插曲。
對于目睹這一切的客棧伙計而言,他們各有各自的看法,蜃妖覺得老祖的手段還不夠殘忍,冥一只是一聲阿彌陀佛,于清想到了兩界相隔的妖怪妻子,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至于冥部其余人,只是看了一幕戲,很抱歉,世間萬靈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們沒有向老祖表達自己的看法。
除了老雜役。
趁著老祖在池塘邊,灑下餌料喂養里面的黑魚。盡管黑魚不喜歡吃這種餌料,但還是要裝作很喜歡的樣子。
它很清楚,這里誰說了算。
老雜役有種莫名的固執,對他而言,重要的不是生死以及自我的存在,而是大道。
“掌柜,我認為你的手段可以更柔和一些,上善若水,柔和不代表軟弱,過于激烈的手段,有剛過易折的風險。”老雜役如國之諍臣,對老魔勸諫。
他是真心為老魔著想,因為在他看來,老魔能抵達更高層次的道境,他自己得道很高興,看見旁人得道,也會歡喜。
老魔停止喂魚,看向老雜役,目光幽幽,“水里的魚餌有毒,但是魚不吃,就不會有事,它如果吃了,難道該怪我?”
黑魚聽到之后,趕緊沉入水底,奮盡所有力氣將吞進肚子里的魚餌吐了出去。
老雜役眉頭一皺,“可是掌柜,你如果知道魚餌有毒,也知道魚兒天性是要吃魚餌,那投下有毒的魚餌,確然是對它們起了殺心。”
“那么魚為什么一定要吃魚餌呢?”
“它們天性如此,生來如此。”
“誰讓它們天性如此,生來如此?”
“自然是道,大道孕育萬物。”
“這樣說,你如果怪我,也該怪道。”
老雜役聞言一窒,良久之后才道:“至少大道造化它們時,沒有殺心。”
“真的沒有么?那為何它們出生就注定了死亡?”
“死亡不是終結,是成了另一種存在。”
“那么它們也不會是被我害死,是成了另一種存在。”
老雜役敗退。
蘇塵沒有辯過老雜役的喜悅。
道理無所謂對不對,老雜役也有他對的一面,蘇塵也有他不周全的地方,他只是說出自己的理解而已。
相反,他還挺欣賞老雜役,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可是大魔的想法,也不會隨意動搖,除非是對他有利的事,而且得利益大過危害,有利無害自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