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書嘆了口氣,明知道聽著像在編理由,實則卻是對道臻實話實說,誠懇道:“那我要說自己來自幾百年后,你信又不信?”
“師弟胡言亂語,終須有個限度。縱是女媧族裔,門中記載回魂仙夢之術,也須依托入夢者心愿。依照常理,斷不會讓人回到如此久遠前的過去。”
“……”
不愧是蜀山最高段的入室弟子。道臻懂得是不少,但這意思,仍舊是沒得談。
謝云書這下可就真的郁悶了,他連半句話都沒撒謊,竟然說服不了道臻,難道還怪他自己了?!
這就是謝云書一開始不回蜀山,而是選擇先和云天河韓菱紗接觸,從而謀取望舒劍的理由——他的身份來歷根本證明不了,除非蜀山有人愿意不計較這些接納他,否則這武功來路就是最大的問題。
何況他學的都是蜀山絕學,這事擺在哪個門派,都不可能一筆帶過。
重則抓回去廢功,輕則嚴加審問。但無論是哪種結果,顯然謝云書都不能接受。
果不其然,純當謝云書狡言辯解,道臻不禁目露痛心之色,身后靈樞劍出鞘頃刻,頓使湖心迸發數丈狂瀾,濺起滿目漣漪:“師弟既不肯實言以告,師兄恐得讓你為難。”
“唉,不論如何,如果我們之間不能化解誤會,我絕不會跟你回蜀山。”
“我明白。可,此行,我終須確證一事。”
既弄不清謝云書來歷,總要確認“御劍術”的虛實,道臻一念心定,立對無干之人道;“此乃蜀山內務,這位瓊華道兄,還請與那位姑娘暫退一旁。”
“這……”
“云書……”
慕容紫英一時躊躇,不知道該幫誰。與此相反,柳夢璃心里對謝云書的印象,卻對照著幾人談話,以及心中所載內容,逐漸清晰了起來:一個不知來歷,明明該奉行“斬妖除魔”,卻始終對妖族留有余地的蜀山嫡傳……
情勢瞬間急轉直下,但道臻這一次卻顯然不允謝云書退縮。靈樞劍當空一拋,豁然充盈劍氣,迅疾絕倫力斬而落,倍見游刃有余。
“劍符?!”
“你當真認得?!”
看似御劍分光,實含玄機奧妙。謝云書抽劍一擋,頓覺道臻功力充沛,遠勝同輩。
但若只是御劍術,尚且算不得什么。
道臻一劍斬在磐龍之上,謝云書留念未盡全力,驚見這一劍光方散,竟化數道紫色劍符,如影隨形一般,納劍光殘氣鎖身,用以牽制謝云書,將其禁錮在方寸之地。
這天師符法融入御劍術,算是蜀山一大特色。可若無深厚修為,卻將畫虎不成反類犬。可顯而易見,道臻沉浸此道已頗有水準,每一招攻放釋劍,縱未能一舉占得優勢,猶使謝云書身邊密布符印,靈力迸發就地拘束,令他難以輕易脫身反擊。
“得罪了,師兄。”
不過,謝云書既知瞞不了御劍術根底,索性便依循仙劍派的劍路,反手下一刻以身為始,一劍懸天,倒掛萬劍,沛然真氣沖破劍符封鎖,鋪天蓋地還以顏色。
道臻驟見“萬劍訣”,頓時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駢指之間已將真元灌入靈樞劍,同樣放出萬劍錚鳴,針鋒相對,將整座寺廟上空,密布的不漏一絲間隙。
彌天劍影,浩浩蕩蕩,碰撞當下崩散出漫天繚亂劍光,頓使千佛寺外墻,插得密密麻麻全是劍孔,頃刻間,數堵高墻紛紛倒塌了下去。
但已坐實了謝云書劍法來歷,道臻下一刻卻未急于求成,一招用了之后反而說道:“你的御劍術從何而來?”
“我說了你不信有什么辦法?”
謝云書瞧了瞧身后千佛寺,忍不住問道:“蜀山弟子會這么拆人家的廟嗎?”
“本不應該如此……但他們是和尚法師。”
“啊……”
不得不說,這就是歷史遺留問題了。
謝云書和道臻同時無話可說,似乎都很不好意思,隨便打了一架,把別人家寺廟給拆了。
大概仙劍派在蜀地,對于梁武之后的和尚一流,仍然非常痛恨。就算不牽連無辜,也不會有什么天然的好印象。
正義的拆家能叫拆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