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餐,瀧野先回了趟樓上,準備吃藥。
他拿出藥瓶,剛倒出兩粒藥片,身后的落地窗忽然響了一下。
回頭一看,昏暗的夜色里,花本千代趴在玻璃上,頂著一張雪白的臉,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和他手里的藥。
“……”
瀧野猛吸一口氣,慶幸自己心臟沒什么毛病。
他轉身吞下藥丸,又喝了一口據說是源自御所湖的水,一起咽了下去。
“花本小姐……”
“我們都已經做過那種事了,為什么還是這么生分啊?叫我花本。”
“那種事,是指掐著脖子和強吻未遂嗎……而且現在有兩個花本了。”
“你老實接受我的追求,就可以隨便地叫她鈴音了……”
花本千代拉開落地窗走了進來,腳步輕盈,“還掩飾什么呢?”
“……”
瀧野沒理會,“你再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然后不經我同意就進來,我就要換房間了。”
她似乎換了件衣服,“要換到哪兒,鈴音的隔壁嗎?”
“哪里都可以,總之是花本沒辦法隨便進去的房間。”
“誒~”
她往前走了兩步,探到他面前,“這里所有的房間,我都有備用鑰匙哦?”
“……”
瀧野抿了抿嘴,瞥向一旁,然后又拿出另一瓶藥,倒了兩粒出來。
“你要吃這么多藥嗎?”
“多嗎?就這兩種……”
他就著水將藥吞了,“已經比以前少很多了。”
花本千代坐到他身邊,“真辛苦呢。”
“因為要活下去啊。”
“說起來,你是做完了手術才到這里來的吧?”
“嗯。”
“怎么樣?”
瀧野摸了摸胸口,里面纏著的繃帶是今天剛換的,已經差不多可以拆除了,“手術創口都已經愈合了。”
花本千代的手也朝他胸口伸了過來,被他側身避開了。
“真小氣……我是說你的身體啦。”
“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不過還是要繼續吃藥、繼續調理,等身體條件合適后,再進行下一次手術。”
“這樣啊……”
她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又說道:“我知道一些你之前的身體情況哦。”
“是嗎?”瀧野也不意外。
“你是因為抱著隨時會死去以及會失去一切的覺悟,所以才能保持這樣平靜嗎?”
“突然間說什么呢……”
他想了想,又搖搖頭,“那是之前的我。”
“現在的話,差不多剛好相反吧。”
“什么意思?”
“沒有比死亡更糟糕的情況了吧?因為鈴音的關系,現在這種可能性已經被延遲到許多年后了。
而最糟糕的情況我都經歷過了,其他情況還算什么……只算一些或大或小的麻煩吧。”
考慮到花本千代比較匱乏的理解和共情能力,瀧野又換了一種說法。
“與你假設得相反,我當自己什么都沒有,現在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收獲。那些本來就不屬于我的東西,也談不上失去。”
“……”
花本千代若有所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你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嗎?”
“嗯。”
“什么時候?”
他笑了一下,“昨天被掐著脖子的時候。”
“……”
她推了他一把,“我已經道過歉了……”
“抱歉,我只是隨口一說……別在意。”
瀧野將兩瓶藥片都收了起來,“去樓下吧。”
花本千代應了一聲,心里卻還在想著他剛才所說的收獲與失去。
某個源于瀧野、又終于瀧野的想法,逐漸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