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栩折回房間,倒了杯熱水,將床上酣睡的人給搖醒了。
簡靈腦子燒糊涂了,精神恍惚,被叫起來也沒多少清醒的意識,像木偶一樣,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聽到有人讓她張開嘴,她就張嘴,程知栩將膠囊喂進她嘴里,緊接著灌了一口水進去。
簡靈狀態正常的時候喝藥尚且困難,更何況是將醒未醒的時刻,兩粒膠囊剛滑到喉嚨口就被她嘔了出來。
程知栩嘆口氣,眉心擰成一個“川”字,只好先把人徹底弄醒了,再次喂藥,費了一番工夫,她總算是把藥吞下去了。
這個過程中,程知栩后背出了一層汗,敞著腿坐在床邊看著簡靈酡紅的臉,伸手將發絲勾到她耳后,指腹抹了抹她的唇角,將上面的水珠拭去。
吃了藥他也不能放心,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去衛生間,擰了塊帕子貼在她額頭,打算采用物理降溫。
上次她發燒就直接去醫院掛了水,據她所說,從小到大感冒次數多了,對一般的感冒藥產生抗體了,非得輸液才有效果。
程知栩半邊身子靠在床頭,一條腿搭在床沿,隔五分鐘就摸一次她的臉,總算理解了葉歸舟為什么說她是“小麻煩精”。
“統共在一起沒幾個月,這是第二回生病了。”程知栩自言自語,語氣里藏著似有若無的負疚。
他曲著腿,手肘撐在膝蓋上,食指第二根骨節抵著額頭,也不清楚她昨晚是在自己那間取暖器壞了的房間里凍感冒了,還是他們做的時候著了涼。
整整七個小時,程知栩沒閑著,時刻注意著簡靈的狀況,打算情況稍有不對就帶她去醫院。
好在簡靈喝了藥睡了一大覺醒來,再量體溫,降到了可控范圍。
程知栩一顆心終于落回實處,繃緊的脊背緩緩下彎,側躺在她身邊。她剛醒來,人還迷糊著,抬起手背搭在酸脹的眼皮上:“我怎么了?”
程知栩溫聲問:“感覺好點了嗎?”
“還有點疼。”
“……”意識到她在說什么,程知栩喉頭滾了下,要說的話卡殼了,半晌,撫著鼻尖輕笑了一聲,“我問的是你感冒好點了沒?”
簡靈“啊”了聲,頓時窘得說不出話來了,牙齒咬著唇內的軟肉,閉著眼睛裝睡。
程知栩知道她是害羞了,便沒有追問下去,擁著她輕拍著手背,低低地說:“差點被你嚇死了。”
明晃晃的陽光從側邊的窗戶照進來,斜條形的光線落在床上。這是蘇黎世連日降雪以來第一個大晴天,天空一碧如洗,干凈得近乎透亮的藍,漂亮得無法言說。
皚皚雪地被陽光一照,折射出無數細碎的亮光。風很大,吹得窗戶哐哐作響,屋檐下的冰柱滴滴答答滴著水,經陽光照射,如鮫人的淚珠,清晰可見。同樣能清楚被看到的,還有女孩臉上細小的絨毛,以及紅得滴血的耳垂。
——
因著簡靈突如其來的生病,接下來的行程安排不得不全部推掉,回國的日期也往后推遲了一天。
兩個人待在房間里,跟避世一樣,除了民宿老板送來食物時,程知栩出門端餐盤,其他時間沒踏出過房門。
簡靈吃了藥,靠在程知栩的懷里玩開心消消樂,手機里傳出的游戲音效清脆歡快、不絕于耳。每當遇到過不了的關卡,而自己又不想花錢買通關道具,她就把手機丟給程知栩,讓他幫個忙。
程知栩無奈得很,卻沒有拒絕,接過手機幫她通關。
他玩游戲的空當,簡靈就四處亂看,不期然看到床頭柜上那盒東西,臉一熱,急忙撇開視線,嗓子又變成生病時慣有的嘶咽:“程知栩。”
“說。”
“你是不是蓄謀已久?”簡靈拽著身上的毛毯,手指撫摸著上面軟軟的毛,心里猜測他一定是來瑞士之前就計劃好了,所以才會準備得如此充分,連作案工具都有。
程知栩專心于攻克消消樂里的難關,分出神思考她的問題,一時沒能理解她的意思:“什么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