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憂的視線從掌心的魚輪上收回了,抬頭看向龍媽語氣平靜道:
“沒有最壞的可能。”
龍媽咧嘴一笑。
隨后張無憂站到桌前。
他伸出一根食指,一縷玄黃氣如同絲線一般纏繞其上,隨后他指尖點向造化爐一點,那縷玄黃氣隨之流淌進造化爐纏繞在老掌柜所化的大黑魚上。
一動不動沉睡了許久的大黑魚身子陡然一顫。
隨后造化爐水面驟然翻騰,水霧縹緲。
“老掌柜醒了,但是神魂很混亂。”
紅燒肉有些緊張地注視著造化爐。
此時造化爐內除了水面不停翻滾沸騰之外,老掌柜所化的那條大黑魚,也在不停地變換模樣。
有時候變成身軀雪白的馬頭魚,有時候變成生有犄角的牛頭魚,有時候甚至直接變換成人頭魚身模樣。
這就是沒有消化掉靈魚力量,提前醒來的后果,如果繼續持續下去,老掌柜必然變成一頭怪物。
不過張無憂依舊神色冷靜。
畢竟在提出這個方案之前,他就已經預想到了這個后果。
只見他將手掌放在造化爐上方,五指指尖不停凝聚玄黃氣,隨后那一縷縷玄黃氣將他與那條不停變換模樣的魚兒相連。
乍一看,張無憂像極了以五指操控木偶的傀儡師,那一縷縷玄黃氣就是操控傀儡的絲線。
只是,與張無憂有著心神感應的龍媽他們很快就發現,張無憂所做的事情與傀儡師截然相反。
傀儡師是操控傀儡的一舉一動,而張無憂是在分擔老掌柜的痛苦。
“小無憂,你為什么沒有提前跟我說!”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龍媽滿臉擔心地看向張無憂。
“沒關系的龍媽。”
張無憂沒有回頭,依舊面無表情地盯著造化爐,與此同時造化爐內的那條大黑魚突然變換做了一張極度痛苦扭曲的臉,他從爐內望著張無憂,然后近乎是咆哮一般地向張無憂問道: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張無憂平靜地注視著那張臉,然后聲音溫和堅定地說道:
“你是養魚人的老友,你是太平客棧云開。”
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聽得龍媽跟紅燒肉卻是看得心神巨震。
因為與張無憂有著心神感應的他們很清楚,此時的張無憂幾乎算是與造化爐內老掌柜心神相連,所以老掌柜此時遭受了多少神魂沖擊,張無憂至少要分去一半。
能在這種程度神魂沖擊下保持清醒,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接著,水中老掌柜又變了一個模樣,然后又問出了那個相同的問題。
“你是云開,太平客棧云開。”
張無憂神色平靜依舊,聲音溫和堅定依舊。
接下來,老掌柜繼續不停變換模樣,繼續歇斯底里地問著相同的問題。
但張無憂就像是暴風雨中心處的一座山峰,任由風雨如何猛烈,他都屹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而正是有了這座山,有了張無憂那一句句溫和堅定的回答,老掌柜終于沒在風暴之中迷失。
等到變換了一百零一張面孔之后,老掌柜自己的臉浮現在了造化爐內。
“我到底是誰?”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先前的狂躁,只剩下單純的困惑和不解。
“你是養魚人的老友,你是云桑的爹爹,你是太平客棧的守護神,你是云開。”
張無憂笑著與之對視。
話音方落,老掌柜眼神陡然清明。
這一百零二次回答中,張無憂從頭到尾,語氣沒有哪怕分毫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