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肖自為首的五名長老陸續離開了之后,王夫之卻始終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臉色忽青忽白,似有什么疑慮。
駱絕塵躊躇片刻,問道:“王師兄留在這不走,是想繼續說服我?”
王夫之褶皺的眼眸微微斂起,淡淡地一聲苦笑:“我不認為,我現在還有說服你的能力。”
駱絕塵饒有興致地瞧著王夫之,繼續等待著他說下去。
而此時的王夫之全然沒了方才與駱絕車爭鋒時的神采,面目顯得老邁,忽地嘆了一聲說道:“你剛才所提出的事情,我反對得是有些唐突了,我想你應該有你的道理。但我始終不能理解,這種事本身就是鳳仙閣弟子該是分內的事情,為何,還要施以如此的重賞!”
駱絕塵斜眼瞥來,不以為然地道:“這種事,哪里有什么該或者不該。只有愿或者不愿。”
王夫之眼眸陷入迷惑。
駱絕塵繼而輕笑一聲:“這年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又有誰會愿意無償地替他人考慮呢?”
王夫之始終堅持著自己的觀點,搖著頭道:“可他們不是別人,他們都是我鳳仙閣一手養大的弟子。俗話稱,養兵一日,用兵一時,現在鳳仙閣有了難處,便該是他們報答的時候了,他們如何還能受此厚賞。”
駱絕塵反問道:“可如果他們不愿意,或者只是表面上愿意,你又能拿他們怎么樣呢?”
王夫之臉色一愣,倒被駱絕塵說地無可辯駁,當即雙眼一瞪,氣憤地喝罵一聲:“我看誰敢!”
駱絕塵一聲冷笑:“又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不當你的弟子便是。”
王夫之簡直氣地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勃然大怒道:“要是哪個不識好歹的作出這種欺師滅祖的行徑,我非廢了他不可。”
駱絕塵不緊不慢地笑了起來:“廢一個人,是可以,那要是一群人,或者是所有人呢?”
王夫之吃驚地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駱絕塵微微搖頭,一時心中感慨:“鳳仙閣,或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鳳仙閣了。甚至就在剛才,你也看到了,咱們倆倒是爭論得喋喋不休,可其他人可還有半點參與的意思?現在就連長老都是這樣了,又何談下面的弟子,說起來,還是咱們的上梁歪了,才導致下梁的不正啊。”
一句話,再次狠狠地扎進了王夫之的心里。
這么多年的處世為人,早已練就了王夫之一雙毒辣慧眼,他自然看得出來,這些個師兄弟近幾年的確比以往要懈怠了許多,自從蕭正通離開之后,更是徹底地當起了甩手掌柜。
但他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這數十年來,蕭正通身居掌門之職,素來大權獨攬,一言獨斷慣了,漸漸的,這些師兄弟也就變得不想管,懶得管,即便是來參加長老集會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表面迎合。
尤其是在近幾年的長老集會中,也僅僅是因為靈羽之劫進行過兩次激烈的爭論,可最終還是被蕭正通力排眾議地壓了下去。
那一次,想必是傷透了所有長老的心。
王夫之漸漸有些體會到駱絕塵的話里的意思,臉上的怒氣也逐漸的淡了下來。
“你說的對,現在的鳳仙閣的確是不比當年了,想當年,咱們幾位師兄弟何等的英姿勃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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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才傲物,可現在……”說到此處,唯有一聲輕輕的愁嘆。
駱絕塵接下了王夫之的話,俏美的眉宇間盡是憂愁:“是啊,若是再如此下去,鳳仙閣即便沒有靈羽這一劫,也勢必躲不過消亡的命運。咱們鳳仙閣畢竟不比其他門派,天子學院由皇權掌管,有名利和地位的誘惑,仙云劍派和天寧寺是為佛道魁首,自有宗門信仰收攏人心。而咱們鳳仙閣,除了有一個可以頂著武仙的名號,除了依靠祖輩福蔭積攢下來的一些武技以及得天獨厚的修行之地外,已經剩不下什么了。”
這一刻,駱絕塵一雙晶藍的眸光凝視遠方,如兩道矗立蒼穹的星芒,如此深遠,又如此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