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尹溫烈,本就郁郁在懷,難以排解,來到這家小酒肆,本也是想借酒澆愁,貪圖一醉,暫時忘卻悲痛之事。不想杜康入喉,如刀割心頭,滾燙的白酒滾入腹內,不僅難以排解心中憤恨,更是將滿腹怨氣與遺憾勾出,一股腦的涌入腦中。
先前在貪狼關,在一場場惡戰凱旋而歸后,與三軍開懷痛飲的歡樂場景還歷歷在目。屋外飛雨飄斜,早已是物是人非。尹溫烈近乎機械般的將一碗碗烈酒灌入喉中,已然品味不出半點滋味,真好似白水一般。不知不覺,兩壇酒都見了底,恍惚之間,尹溫烈望著那空蕩的酒碗,竟幻視出一碗殷紅的鮮血,驚得他將酒碗打翻,滿臉驚駭。
大丈夫非懼流血,卻為家國之仇,將士之屈,百姓之苦流淚。
壯志難酬英雄命,肝腸寸斷鐵心寒。
氣急反笑,郁悶難解,尹溫烈曲折左臂,枕在額前,靠在桌邊小憩。試圖放空腦袋,忘卻那些擾心之事。可這些時日,一路行來,那些流傳甚廣的流言蜚語卻占據了他的腦袋,揮之不去。正待他心煩之事,忽聽聞鄰桌四個江湖人對家國之事侃侃而談。尹溫烈便留了個心思,在一旁靜靜觀察。
誰知這伙宵小之徒不僅出言不遜,侮辱莫然等在邊塞奮力抗擊北軍,不息殞身驅命的姜國將士,還想搶奪當地的駐防圖,換取富貴之身,實屬大逆不道。尹溫烈哪里還聽得下去,更是不容他們如此放肆。雖說他已非軍權在握的元帥,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位卑未敢忘憂國。他絕不會允許有人侮辱他曾經并肩作戰的部下,也不會允許這中原闊土,有這種賣國求榮的人存在。
酒氣正盛,殺心頓起,尹溫烈拍案而起,斷喝一聲,驚的周圍酒客頻頻側目,不解其意,滿堂寂靜,鴉雀無聲。
而那尹溫烈,赤紅著臉,怒目圓整,咬牙切齒,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順著雙頰滴落,他轉身攬槍入懷,大步流星,探身上前,抬起腳便將那伙江湖人的酒桌踢翻。驚的四人跳將起身,后撤半步,打量一陣,破口大罵道:“兔崽子,你做甚么!”
“看他這模樣,莫不是個耍性子的酒鬼么?”
“管他酒鬼不酒鬼,今日擾了老子們的酒性,老子叫他變孤魂野鬼!”
說罷,四人便掣出腰間刀劍,啐了口唾沫,便與尹溫烈對峙起來。雙方劍拔弩張,誰也不肯后退一步,也看就要激戰一場。奈何酒肆狹小,且多酒客桌椅,如何打斗?
原先坐在角落的令狐厭在聽聞那伙江湖人的對話之時,便已然露出鄙夷的神色。但即便如此,他也沒能料見如此場景。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暗道機會正好,便快步趕上前來,擋在尹溫烈與那伙江湖人之間,轉身扶住為首那江湖人的胳膊,裝作好心勸解道:“四位大哥,四位大哥,莫要動氣,傷了自家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