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聞言長舒一口氣,強撇出一抹笑來,回身拱手道:“父兄在上,吾有一言,或不合時宜,不知當說與否?”
“此間并無他人,亦非軍帳點將。無有將帥兵卒,只有你我父子三人,有何話不可說?”孟克甚愛孟心,唯獨將他這小心謹慎的好習慣視為優柔寡斷的女子做派。
“多謝父帥,既然如此,孩兒便坦率直言。”孟心略微調整了一番低沉的心情,緩步上前,徐徐抬起右臂,指尖在那巨幅地圖上掠過,朗聲說道,“孩兒心中所憂者,除了那狄挽鳳以外,更是來勢洶洶之北軍。自貪狼關破后,北軍縱馬南下,勢如破竹,敗魯玄,破何志,擒黃昊,斬蔣當,連奪我一十三城,大姜折損兵馬近二十萬,糧草軍械更是損耗無數,國力大傷。而反觀北軍,距離承天府已然只剩下僅僅六百里路程。經歷數場惡戰,不僅損傷極少,還添了不少兵丁。”
“更有了北方一十三城的供給,原本北軍最為薄弱的補給線也不再是問題。如今他們士氣正盛,鋒芒畢露,直逼赤霞山。雖說赤霞山固若金湯,易守難攻。但想來一場惡戰迫在眉睫,已然不可避免。有此虎狼之師窺伺于北,父兄豈可在意那官爵一時之得失?狄挽鳳固然可怕,但倘若他此時對父帥動手,何人能抵抗北軍?若如此,豈非將大姜置于倒懸絕境?狄挽鳳乃是聰明人,斷不會貿然行動。”
孟克一時間有些迷糊,并未完全明白,故而問道:“那心兒你的意思是......”
“依孩兒來看,當前大敵乃是北軍,而非狄挽鳳。處置狄挽鳳不在此一時。若是能瓦解北軍,軍權依舊在父帥手中,到那時父帥舉兵回朝,勤王保駕,誅殺逆賊亂黨,一樣可以功成名就,名正言順的坐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僅憑狄挽鳳手中那數千御林軍,絕不是父帥的對手。更何況狄挽鳳再如何放肆,亦是大姜的臣子。若是擺錯了重心,鷸蚌相爭,此時落個兩敗俱傷,反叫北軍漁翁得利。父帥若敗,北軍定將長驅直入。到那時,國家不國,豈有高官厚祿之別也?故而父帥何必計較一時得失,因小失大?”孟心苦口婆心,盡心竭力的勸解道。
孟克聞言陷入沉思,方覺有些道理,正欲思考斟酌一番,不想那孟嘯又站出身來抱拳反對道:“父帥,孩兒以為,幼弟此言差矣。待孩兒與他爭辯一番,父帥再做定奪不遲!”說罷,不及孟克發言,便急忙轉身面向那目光冷峻的孟心。
并非是孟嘯有意與兄弟爭個高低,只是兩人素來如此。雖感情深厚,但因性格與思維的差異,常有意見不合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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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便以爭辯為樂趣,亦是解決問題最佳之法。今日之事亦是如此。此非但不會叫兩人懷恨在心,反叫他兄弟二人感情愈發深厚。
孟克也知兩子脾性,故而并不阻止此事。況其雖性情火爆,但平日在家卻是慈父形象,和藹可親。唯有上朝或上陣之時,才會化身那說一不二,不茍言笑,言出法隨的猛將軍。
“幼弟可知,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大敵隱于朝,若不盡早除之,難道還要坐以待斃不可?”孟嘯劍眉倒立,星目瞪圓,殺氣騰騰,咄咄逼人,若他人不知此乃兄弟二人,定會認為他們倆有甚么深仇大恨,“豈不聞,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莫非幼弟想見父帥淪落到那尹溫烈的下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