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簡單,第一,他的戰備需要時間,滏口陘運送物資不便,需要耗費時間來積攢物資,他從清河崔氏借調船隊就是為了運輸物資;其次,他不會兩面樹敵,既然他把目標選中李武俊,那他就會集中精力和兵力滅了李武俊,然后再考慮進攻其他人,或許是我們,或許是朱滔,我個人覺得朱滔的可能性更大一點,主要是朱滔控制了井陘,直接威脅太原安全。”
田悅負手走了幾步,“軍師說得對,他確實不會兩面樹敵,攻下懷州也主要是為了牽制我們,如果是我,我也會集中兵力收拾李武俊。”
一旁謀士扈萼忍不住道:“或許郭宋攻打洺州只是為了迷惑我們,讓我們以為他是攻打李武俊,但實際上,他的目標就是相州,卑職覺得也有這個可能。”
王侑臉一沉道:“萬事皆有可能,但我們只能選擇最有可能的一種,如果要面面俱到,最后肯定是面面皆顧不到,就算他攻打相州,對我們也不是什么致命之傷,反而會造成李武俊和我們聯手夾攻。
郭宋能走到今天,從來不是靠冒險,而是穩定后才出兵擴張地盤,站穩河西后再出兵安西北庭,才出兵隴右和朔方,卻不急于攻打關內,而是和朱泚簽署停戰協議,為什么?他需要鞏固隴右和朔方,攻打河北也一樣,如果他不在洺州站穩腳跟,絕不會輕易出兵,所以我們才能判斷他一兩年內不會攻打相州,扈先生不要誤導了王爺!”
扈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搶白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嫉恨地盯了王侑一眼,便沉默下去了。
田悅對謀士們的內斗早已司空見慣,絲毫不放在心上,他還在回味郭宋捎給自己的話,他負手走了幾步,意味深長笑道:“他居然要我送魏州的泥土給他,可以啊!下次我就送給他,就看他敢不敢收下。”
.........
在確信郭宋不會攻打相州后,田悅下令撤軍,八萬大軍陸續撤離了相州,只留下一萬軍隊駐守安陽,隨著田悅軍隊撤離,原本屯集在懷州和相州邊境的一萬晉軍也隨即后撤,改駐在黃河北岸,兵指洛陽。
田悅的撤軍儼如迎面潑來的一盆冷水,將李武俊的反攻之火澆滅,原本蠢蠢欲動的李武俊再次偃旗息鼓,不得不退軍返回信都縣。
李武俊心中惱火萬分,派使者去魏州大罵田悅背信棄義,田悅被罵得惱羞成怒,下令割掉使者耳朵,將其趕出魏國,李武俊大怒,將魏國駐信都的使者也割掉耳朵,趕出趙國,兩家盟約由此破裂。
在田悅率軍退回魏州不久,郭宋也率領三千軍隊離開洺州返回長安,他封姚錦為鎮東將軍,率三萬軍隊坐鎮洺州,又任命司馬劉強為轉運使,負責從河東向洺州運輸糧草物資。
一觸即發的河北戰事又漸漸平息下來。
...........
成都城北有一條小石頭巷,巷子最里面是一座占地只有三分的小院,這里是少府監治署令李維瑾的家.
李維瑾是關中咸陽人,原本在礦監負責冶煉銅錠,只是一個小吏,因為他煉出銅錠純度高,被當時的少府寺卿關衡看中,把他調來長安鑄錢,出任從九品的鑄錢監計官,也就是負責鑄錢配方。
在太府寺一干就是十年,他在任這些年,也是安史之亂后銅錢品質最好的幾年,他因為業績卓著,一步步從從九品的計官升為正八品治署署令,但他出身低微,沒有后臺背景,升到八品后就到頂了。
涇源兵變后,他也隨著百官的南遷大潮,帶著妻兒來到成都,繼續出任治署署令之職,租下了一間小院子,總算是安頓下來。
但從去年開始,南唐財政日趨窘迫,俸祿常常數月不發,中下層的官員成了最大的受害者,房租一個月一千文,還有平時的吃穿用度,根本就入不敷出,他們家也陷入貧困,家里的兩個仆婦也辭退了,只剩下娘子楊氏的陪嫁丫鬟阿春,因為和李維瑾有了實質關系,不好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