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宏宇趕緊小跑過去,開口問道:“帶鍋,問個事,派出所啷個走噢?”
一面說,齊宏宇一面習慣性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他戴著頂破草帽,佝僂著身子,穿件發黃的白色背心和裁了一截的迷彩褲,胳膊皮膚稍顯松弛但肌肉還扎實,腳下踩雙解放鞋,皮膚黝黑,看著大概有六十歲。
最有特色的是他的臉,或者說那顆腦袋,方方正正,又布滿溝壑,像個木頭樁子。
出于禮貌,齊宏宇目光只一掃而過,然后停留在他鼻尖處。
聽到招呼聲,男人也看了他一眼,嘴一咧,唇邊的橫紋炸開,瞧著竟有些猙獰可怖。
齊宏宇自認不以貌取人,但看著他這模樣心里還是有些不適,幸虧能很好隱藏住,臉上不露分毫,甚至還掛著假笑。
“派出所?在山那頭,順著路一直走就是了,有點遠。”
回答完男人又問:“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去派出所做啥子?”
想了想,齊宏宇有保留的說:“去辦點事,我爸媽沒了,要去銷戶。”
“哎?”
“我生在這兒,不過很小時就跟爸媽到城里了,一直沒回來。”齊宏宇又解釋說:“剛剛才從縣城坐車下來。”
“那你下錯咯,要在山那邊下車才對。”男人說道,跟著凌空一甩羊鞭,呼喝兩聲,把掉隊吃草的羊趕前去,又說:“跟我一路吧,我正好也過去。”
齊宏宇想想,他不算太趕時間,有個伴也好,便點點頭。
這男人看著挺可怖的,但人似乎還熱心。何況自己也是大男人,還是個警察,也不怕他什么。
男人再次咧嘴,笑問道:“小伙子,你爸媽叫哪樣名字?住在哪點?”
“我老漢不是這里人。”齊宏宇說:“我媽叫齊清安,南溝村的。帶鍋咋個稱呼?”
“齊清安?噢!勒個女娃娃啊!”男人露出回憶的神色,然后瞇眼笑了起來。
他該是笑的很燦爛的,但配上這張臉,看著更可怖了,令人生畏。齊宏宇甚至能想象到,這里人恐怕都是拿他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兒的……
但他認識自己母親,看上去好像關系還挺近?
爾后他又滿是感慨:“啷個年輕,就這么沒了……講起來她還是我堂姑,你這聲帶鍋叫的沒錯。”
“哎?”齊宏宇一臉懵逼。
路上撿了個親戚?
“我叫齊平路,你喊我平路鍋就好,叫帶鍋也行。”他說道,接著又補充說:“記得你才出生沒得幾天,就讓勒個女娃娃帶走了,不認識我也很正常。你們這些年在城里過的咋個樣?還行吧?”
“還行。”齊宏宇回一句,同時在心里嘀咕:前一嘴還說堂姑,后一口就又成了女娃娃,看來他們親戚關系也不是很近,怕隔了好多代了,再過去那么多年,怕什么也記不清了。
不過左右無事,問問也好,齊宏宇便問:“帶鍋,我想問你點事兒……你跟我媽熟嗎?”
“熟啊。”齊平路點頭:“南溝村每一家我都熟。”
這話齊宏宇本能不信,以為只是吹噓。
然后就聽他說:“我是南溝村的村支書,當了三十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