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齊宏宇嘴角都忍不住揚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壓制下去,一直繃著臉,保持著嚴肅的表情。
無他,沒想到比想象中還要順利,此前認定心思縝密邏輯性強的安云,竟是個酒囊飯袋,這么快就露出馬腳,而且還越遮掩露的越多。
想必,之前那番話,他是打了無數遍,乃至打了好幾年腹稿想出來的,就是為了應付今天,可一旦被抓住破綻,不得不臨場發揮,就原形畢露了。
不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初期盡量高看他,并沒什么錯。
安云竟仍然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順著齊宏宇的話就點頭說:“是啊,記憶力確實不好。這些年在機關工作確實太忙碌了,不可避免的經常熬夜加班,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我才三十五歲,但你看我,說我四十歲都不夸張。
當年的事,畢竟過去這么久,我可能確實把一些先后順序給搞混了,人之常情嘛,十年時間,尋常人估計都記不清楚,更別說我最幾年來記憶力衰退的這么厲害了。”
齊宏宇任由他狡辯,等他說完后,才淡定的點頭:“嗯,機關工作忙碌,比基層更甚。這話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對著你五年戍邊的經歷再理不直氣還壯的跟我們說一遍不?”
“是理直氣壯。”安云說道:“基層當然更辛苦,毋庸置疑,但二者的忙碌是不一樣的,機關缺乏活力,死氣沉沉,精神壓力極大,還要處理好人際關系,各有各的難點,我還是覺得機關更讓人頭禿。”
齊宏宇忍住了直接罵他湊表臉的沖動,繼續問道:“你剛還說十年前與梁惠清相認的場景歷歷在目,現在轉過頭就說忘了?”
“確實歷歷在目,很多細節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安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他竟然重新找回了鎮定,目光不閃爍了,雙手也不攥拳了,鎮定自若的解釋說:
“可人的記憶是會有欺騙性的,尤其是許多相關的,相似場景,相近人物的記憶,是會顛倒混淆的。
加上那件事印象太深刻了,我總是難免回想,這就反而導致我會把往后一些同樣深刻的記憶,剝離并注入到初次見面且相認的片段當中,形成比較虛假的主觀記憶。
隔了十年時間了,我本來很篤定這些都是當時發生的事,但經你這么提醒確實有些不合邏輯,那肯定就是我記混淆了。這應該很正常才對,你們警察估計也碰到過了好幾回。”
這下他是真的理不直氣也壯了。
偏偏齊宏宇還是任由他狡辯,并沒有插話打斷。
沒辦法,人家說的對,記憶確實具有欺騙性,十年前的記憶,也很容易搞混淆。
就如第一次與心儀對象約會,與第一次與對方共進晚餐,可能兩者相隔了一段時間,但如果沒有刻意記住時間點,許久后再回憶,很容易將二者記成同一天發生的事。
在辦案過程中,齊宏宇也遇到過不止一次這樣的事情。
在人的記憶里頭,只要沒有刻意記住,時間概念確實比較模糊,尤其是當記憶久遠的情況下。
電影《誤殺瞞天記》中,就將這種記憶里的時間錯覺體現并利用的淋漓盡致,并將這種時間與空間的剪輯也稱之為蒙太奇。
安云此刻直截了當的承認自己記憶混淆,還引申了一堆說法來舉例論證,即使齊宏宇明知道他是在胡謅,卻還真沒什么辦法。
這也是僅靠對方語言的邏輯來質疑對方話語的局限性所在,不相信,但確實無法證否。
“是你逼我的。”齊宏宇心里暗嘆口氣,決定還是結合其最簡單卻也最管用的囚徒困境來迫使安云如實供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