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蹲下身,拿出門卡看著。
帶著眼鏡,成熟而嚴肅的女性照片映入眼簾,她穿著一身白大褂,看著前方不茍言笑。
門卡上只有她的一些基本信息,諸如出生日期,地域,人種,從事生物科學領域的等等。
還有她的名字。
【海瑟薇博士】
撿起幾塊盆骨查看了一番,女性的盆骨相較于男性有明顯的不同,骨架更寬,更淺,是為了生育做準備。
很明顯,這副骨頭,是女性。
而發生了什么,也一目了然。
“戰后,獨身一人進行著實驗的人類科學家被自己的造物反噬,也許‘它’吃掉海瑟薇博士后還叼走了門卡,事后被血裔得到...”
總之差不多就是這么一個凄慘故事。
她的死亡時間已經不可考究,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之前,蘇幕遮不得而知。
他來這里也不是為了發掘歷史,而是尋找有用的東西。
一番搜查后,蘇幕遮找到了研究所的終端電腦,不過上了鎖,他也打不開。
找了大概又半個小時,研究所的東西頗為凌亂,蘇幕遮不得不翻遍整個研究所,終于在一間狹小的休息室中找到了一個能打開的抽屜。
里面是一個手寫的日記本。
我從來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不過今天我尤其想寫點東西,不然我感覺,自己會瘋。’
她的字跡很漂亮,卻顯得有些顫抖,字跡波動很大,夾帶著歇斯底里的絕望。
‘人類輸掉這場戰爭已經三年了,我還是不能釋懷,我不知道這顆星球上是否還有其它同胞存在,但就在昨天,回到地面搜尋物資的‘維加’也死掉了。’
‘他是唯一一個,在戰后三年的時間里,我能見到的活人,活生生的人類,為了我的研究項目,他返回地面抓捕那些獸化血裔,卻在昨天再也沒有回來過。’
‘實驗室很堅固,我們的能源儲備也很充足,最開始打造這里的時候,就是用來作為人類最后希望的,這里的物資可供我們安享晚年,我曾經對他說過,不如放棄研究,別管什么人類不人類了,以個人角度渡過余生。’
‘他指責了我的自私,我的膽怯,說我活下去只顧眼前,而他卻展望著人類的未來,口口聲聲說我們所做的一切,對人類都有重大幫助,我還記得那天我與她大吵一架,一整天都沒有工作,生著悶氣。’
‘但是...也僅此而已,這個世界雖大,但對于此刻的我們來說就像是一座孤島,我們是孤島上僅剩的兩名幸存者,我們相互依靠,鼓勵,抱團取暖,我們的關系已經超越了愛情,友情等一切人類可以描述的情感。我們痛哭著互相認錯,拼命和對方道歉,唯恐失去對方,可最后,他還是棄我而去。’
他走后,不過兩天時間,我就已經徹底崩潰,我酗酒,吸煙,用盡一切可以用的方法麻醉著自己,我...’
這里的紙張很充滿褶皺,似乎曾經被水打濕過,面積很大。
蘇幕遮翻到下一頁。
我拼命的用工作麻痹著自己,一但停下來我就能感覺到徹骨的冰冷,我的胸口像是開了一個大洞,空虛和寂寞從中流出,如何也填不滿,是的,我知道,再也填不滿了。’
蘇幕遮默默的翻著頁,后面記錄的大都是一些她個人的情感述說,沒有什么太有用的東西。
海瑟薇博士在失去唯一的人類伴侶后,精神狀態出了很大問題,她的筆鋒歪曲,言語也不成邏輯,最后一篇日記記錄在就再也沒有后話。
很顯然,在經歷了這樣的打擊后,她的精神已經搖搖欲墜,實驗也出了漏子,以至于她被跑出來的墮落者殺死。
到底是她一時沖動求死,還是真的實驗紕漏,蘇幕遮也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想象,血裔曾經對人類犯下的罪行,海瑟薇博士所經歷的痛苦,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她是無數幸存下來的人類縮影,也是為數不多的幸運兒。
不過比起在人類圈養場被當成豬牛一樣宰殺,還是這樣孤獨的一人死去,到底哪個更加幸運,蘇幕遮也無法回答。
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在物種戰爭面前,個體的感覺實在是太渺小,勝利者才不會管敗者的想法,同理,如果是人類獲勝,慘的可就是血裔。
事實上血裔也確實因為自己的桀驁而付出了代價,他們過得也很不幸。
蘇幕遮推了推墨鏡,面無表情的收起日記,硬邦邦的靴子踩踏地面,他一步步向外走去。
他才懶得管誰更加慘一點。
惹到他的,都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