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是個保守且要臉面的人,雖對女兒的種種行為頗為不恥,但畢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看到女兒日漸消瘦,她心疼不已,所以才帶了孫嘉柔來這佛門凈地住一陣,希望她能夠早日悔悟,重新開始。
回憶是一座小小的城,困住了孫嘉柔以及她夢中了的那個人,她走不出、忘不掉、好不了,便只能在相思的渡口,守望一枕殘夢,任誓言在腦海中癡纏,著上憂傷的顏色,爬滿少女年輕的面容。
聽完孫嘉柔的敘述,夏侯紓盡管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也頗為惋惜。她沒經歷過情愛之事,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孫嘉柔,更不清楚是該勸孫嘉柔就此妥協,與余修源相忘于江湖;還是鼓勵她繼續反抗到底,或許能得到一個不錯的結局。她甚至假設如果有一天自己面臨跟孫嘉柔一樣的情況,又會怎么樣。她想自己可能會跟孫嘉柔一樣反抗、控訴、逃跑,甚至以死相逼,只要對方也跟自己一樣在拼命爭取。
想到這里,夏侯紓才發現,她光聽孫嘉柔在說了,那么余修源呢?
那個讓孫嘉柔心心念念甚至以命相搏的男子,他是屈服于不匹配的門庭之下,還是跟孫嘉柔一樣思念成疾,守望相助,打定主意抗爭到底?
此時她們已經走到了半山腰,兩旁都是亭亭玉立的翠竹,有風從竹林間吹過,吹得竹葉沙沙直響。
孫嘉柔看著沿著山體延綿而上的石階,似乎永遠走不到頭,一邊喘著氣一邊問:“夏侯姐姐,我們還要往上走嗎?”
私心里,夏侯紓是希望繼續往上走的,畢竟她還有著其他的目的。可是看著一身薄汗、滿臉通紅的孫嘉柔,她又不知道該不該勸她繼續往上爬,便模棱兩可地說:“上山的路確實很難走,也會很累,甚至我們都不知道山上究竟有什么。可能是片芳草地,百花競放、蝴蝶紛飛。也可能依然只是一片竹林,平淡無奇,與這里別無二致。不過我們都已經爬到半山腰了,要不要繼續往上走,這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孫嘉柔定定的看著夏侯紓,似乎明白她話里有話。她略略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向上山的石階,眼神堅毅的說:“我愿意。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愿意試一試。”然后看向夏侯紓道,“夏侯姐姐,謝謝你!”
蕓枝和桂枝聞言莫名其妙對視了一眼,面露尷尬,卻也不敢插話。
其實后山并不高,比起從迦南山腳爬到護國寺,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只不過大家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稍微活動一下就會覺得吃力。
夏侯紓心里裝著事,早就忘記了身上的疲憊和傷痛,領著孫嘉柔一口氣從山腰爬到了山頂。眼看就要到昨天的打斗地點了,夏侯紓忽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孫嘉柔,詢問道:“不如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夏侯紓看似在征求孫嘉柔的意見,但其實也是在給自己留條后路。畢竟孫嘉柔剛經歷過一樁傷心事,萬一看到那么多尸體驚嚇過度,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她又如何向雙方長輩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