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是被逼無奈。”銀香眼里噙著淚顫抖著說,“我是易夫人的貼身丫鬟,當日是我伺候易夫人午休的,后來還去過夫人的房間,而且當時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剛罰了我,肯定會懷疑是我下的毒手!天地良心,易夫人待我有再造之恩,我怎會想要去謀害她?她若是還在,丞相府便還有我的安身之處,她不在了,我連豬狗都不如!”
“我看你是杞人憂天了吧。”夏侯紓松了口氣,“你的易夫人死得那么不尋常,就憑你也能做到?你逃走了,不就坐實你是兇手了嗎?”
銀香忙不迭的點頭道:“我也是逃出來之后才想到這層的,可是我也不想再回去了。易夫人生前將府里的其他夫人都得罪盡了,明嘉郡主更是視她為眼中釘,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如今沒有易夫人的庇護,她們哪里還容得下我?我若回去也是百口莫辯!”
夏侯紓不打算繼續與銀香探討她到底該不該逃走,只關心易舞的事,便問:“易夫人死前可有其他異常舉動?”
“沒有。”銀香肯定的說,“易夫人她平時鮮少出門,也很少跟府中的其他夫人來往,更不許除了丞相大人之外的男子進入她的院子。丞相大人不來的時候,她便把自己關在房中跳舞,不讓我們伺候。”說到這里銀香突然頓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忙說,“易夫人暴斃前幾天曾邀了丹青妙手清嵐公子為她畫像,還是我陪著夫人去的呢!”
“好好地,易夫人為什么突然要請人為自己畫像?”夏侯紓疑惑道。
南祁民風淳樸,在繪畫方面偏好奇山異水、花鳥魚蟲,鮮少畫人像。一般請人為自己畫像分三種,一種是未出嫁的女兒家,議親時方便交由媒人帶去給相中的男子家說親;一種是紅樓楚館的花魁,用來吸引或者答謝恩客;還有一種便是紀念已亡人。易舞雖然出身不高,但彼時已是丞相府的侍妾,無病無痛、錦衣玉食,無需為自己畫像。
銀香也不清楚易舞真正的心思,只好不確定的說:“去畫像的路上易夫人曾感嘆歲月無情、紅顏易逝,我想她大概是害怕自己會一天天慢慢老去,丞相大人就再也不來了吧……”
美人遲暮確實是件可怕的事,尤其是對于以色侍人的美人來說。可是夏侯紓怎么也不敢相信易舞這樣的正值青春年華且榮寵正盛的美人會有此擔憂。單就年齡而言,王丞相的年紀足以做她的父親了,是個半截身子埋黃土的人。等到易舞半老徐娘時,王丞相只怕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然而銀香跟在易舞身邊這么久,居然都沒有把她看透,可見銀香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從而也可得知易舞是個擅長偽裝的人。想到這里夏侯紓又問:“你剛才說易夫人找誰為她畫像?可有取回?”
“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清嵐公子,他可是丹青圣手,肯定能把易夫人畫得傾城傾國。”銀香忙說。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易舞的絕色容顏,臉上不禁浮起一絲驕傲之色。漸漸地,她的臉上又變得失落而絕望,末了又飽含遺憾地嘆了一句:“可惜還沒來得及取回畫像,易夫人就沒了。”
清嵐公子的名號夏侯紓偶有耳聞,京城里許多到了議親年齡的官家女子也經常請他為自己畫像。既然易舞的畫像還沒有取回,那便應該還在畫師手里。
聽說這個清嵐公子雖然畫得一手好丹青,脾氣卻非常古怪,并非誰請他作畫,他都會答應,一切都看他的心情,是個隨心所欲,恃才自傲的大人物。而且他行蹤詭秘,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盡管在京城里名聲大噪,紅極一時,卻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不過聽聞清嵐公子常有畫作掛在曬月齋出售,夏侯紓打算接下來去一趟曬月齋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