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衣冠整潔,精神抖擻,看這仗勢,像是早已知道她要來似的。
他也不著急,沿著鐵籠子繞了一圈,饒有興致地將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夏侯紓細細打量了一遍,最后在她面前停住,沉聲問:“壯士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
夏侯紓仔細瞅了瞅將他團團圍住的侍衛,且不說她現在插翅難飛,即便是她神通廣大能夠逃脫這鐵籠,也會被潛伏在對面房頂上的弓箭手射成刺猬。夏侯紓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就沒了底氣。
王丞相設下此局,想必早就有所懷疑了,如今無論她說什么,似乎都不合適,一不小心還可能中了對方的圈套。
“你不說也行。”王丞相刻意壓低語調,然后側臉對著旁邊的侍從說,“給我就地射殺!”
“等等!”夏侯紓大驚,萬萬沒料到平日里端莊威嚴崇尚儀禮教化的王丞相在說出“射殺”二字時竟然如此沉著,仿佛在說“這杯茶涼了,倒了吧”一樣輕松尋常。
在王丞相靜聽下文的同時,夏侯紓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和所搜集到的線索,如果她沒猜錯,王丞相與陵王有著莫逆的關系,倒不如將計就計,詐他一回,于是鼓足勇氣說:“丞相大人怕不是忘了與陵王的君子之約?”
“陵王?”王丞相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這話的可信度,亦或是想起了他們的某個約定,而后突然嗤笑道,“本相殺一個潛入府中的刺客,與陵王何干?”
擺明了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夏侯紓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繼續挑釁道:“那易夫人呢?”
大概是“易夫人”幾個字觸動了王丞相心里的某個柔軟處,又或者說是易舞的死狀過于慘烈和詭異,王丞相終于動怒了,音量都提高了:“易夫人如何?”
“易夫人是陵王府親自調教出來的,好好地交給了丞相大人,可你卻讓她無端慘死,你覺得陵王還會再信任你嗎?”夏侯紓原本也只是猜測易舞是陵王安插在丞相府的棋子,再加上銀香曾告訴她易舞在去世前曾與王丞相發生過激烈的爭吵,所以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并沒有確鑿的證據。
王丞相一陣沉默。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夏侯紓也不怕再得罪他,忙又加了一個籌碼:“對了,聽說令公子前些日子在大街上強搶了一個良家女子,而那女子性情剛烈,不堪凌辱已經自縊了。丞相大人不僅教子無方,還縱子行兇,若是皇上知道了這事,丞相大人這相位可是有很多人想坐啊!”
王丞相聽到有關自己兒子的混賬事時顯得有幾分不悅,手掌不由得握成一個拳,臉上卻只是露出不屑的一笑,道:“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夏侯紓仔細觀察著王丞相的任何一個小舉動,未料到王丞相的軟肋居然是他那不成器的兒子,慢慢地有了些底氣。不過王丞相向來表里不一,老奸巨猾,說不準這分慌亂也是裝出來的,所以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胡謅:“陵王早就懷疑丞相大人的真心了,他知道的可不止這些……若是丞相大人以禮相待,我倒是可以據實以告。”
王丞相端詳著夏侯紓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突然露出狡猾的一笑,全無半點慌亂,慢條斯理道:“皇上若是知道了我兒的事,頂多治本相一個管教無方之罪,還不會要了本相的相位!至于陵王……”他頓了頓,繼續說,“他若是知道有人膽敢頂著他的名義冒犯本相,只怕出手更快吧。”
夏侯紓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她知道自己低估了王丞相的睿智和奸猾。而她作為一個刺客,在王丞相眼里連螻蟻都不如,還妄想跟他談條件,豈不是自作聰明?明白了這一點之后,夏侯紓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便聽王丞相一聲令下,立刻有侍衛揮著手中的大刀和長劍向鐵籠中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