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的斜下方繡有一位打馬球的男子,身著鮮亮的青碧色袍衫,青草碧色,春水淥波,那顏色瞧著便令人心生暢然悅意,繡像男子雖只有背影,但卻有說不盡的風流倜儻之態。
金蓮繡背影,西門畫背影,此二人有緣是真有緣,可無分也是真無分,終究是天意弄人。
若早知是這般結果,當年還不如不相識,金蓮每每憶起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想來都會心傷哀嘆吧。
這恐怕是金蓮的軀體最后一次前往馬球場了,景栗決定悄悄帶著手帕,說不定還能遇上西門大官人,即便不贈香帕,帶著它再多看一眼金蓮昔日心動過的人,也可以略略了卻遺憾。
景栗因擔心失了禮數,所以特意提前叮囑鴻雁和金家二嫂,說自己因為生病而記憶模糊,讓二人在馬球會上多多提醒她各家貴眷的身份。
古代的繁文縟節不是一般的多,觀賽前行禮就足足用了大半個鐘頭,不止有各家的貴婦和名媛,還有幾位排場特別大的郡主和縣主。
景栗沒有社交女王的天賦,起初的十幾人還勉強記得住,后面就完全是稀里糊涂地機械化行禮寒暄,轉臉就很難回想起到底是哪家的夫人和小姐。
不是她記性差,主要是貴婦和貴小姐的風格太過于接近,大同小異的著裝,千篇一律的矜貴,刻板迂腐的禮儀,各位人物幾乎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一模一樣,分不清實屬正常。
這是一個不主張宣揚個性的時代,女人尤其如此,必須要磨平所有的棱角,把自己裝進禮教的刻板套路之中,如果不然,便會落得離經叛道的罪名,連累整個家族蒙羞。
景栗不禁慶幸,自己還算有運氣,生在自由平等的現代,雖然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辛苦打拼,但卻能得到無拘無束的自在。
她不由得想吟詩一首——富足誠可貴,權勢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武易姍姍來遲,景栗懶得問大豬蹄子到底在忙些什么,已安排好他和金茜同在一隊,稍后便會上場。
她按照獨教授的提示,為了完成任務不惜埋葬良心,帶著僵化的笑容暗戳戳地拉紅線,叮囑武易要多多“照顧”金茜。
在這一瞬間,景栗感覺自己像極了電視劇里那些甩著艷俗手帕的惡毒老鴇子,正在做著拉pi條的勾當,親手把無辜少女送入虎口。
金家二嫂初成社交達人,精神頭不是一般的大,只在安排好的席位上坐了一小會兒,就又開始了交際social,去慶國公夫人那桌聊起了天。
景栗實在是陪不動了,而且古代貴婦們聊的話題她也插不上嘴,索性不折騰,安安心心坐在位置上喝茶觀賽。
今日的馬球比賽分外乏味,屬于標準的友誼賽,雙方極度謙讓,進攻和進球時都悠著勁兒,只想打平手,無意爭勝負。
屠豪對于古代的馬球并不熟悉,現場百度規則,原本拿出了看世界杯的勁頭,連助威的各種道具已備好,結果卻看了一場所謂的“君子賽”,簡直無聊到爆炸。
而且實話實說,武易和金茜雖然是一隊,可是整場幾乎零交流,二人怎么看怎么不配。
景栗真希望金蓮的怨靈能夠看到這一幕,意識到之前所定的第二項副線任務純屬亂點鴛鴦譜,最好能夠及時刪改這一條。
這時,她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問題——“怨靈苦主可以更改已經定好的主副線任務嗎?”
她想問卻又不能問,獨坐自言自語,很有可能會被誤以為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