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苗英堅定地站在安娜這一方,因為她們是十年摯友,從年少純真一路相伴長大,自該攜手共擊黑暗勢力。
但恰好在那個時候,苗家的生意陷入困境,瀕臨破產,孔琳的家人便抓住機會,以提供貸款為條件,對苗英威逼利誘。
苗英本已答應了安娜和警探李元中,會做揭露霸凌真相的證人,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她卻動了私心,向黑惡勢力低頭,選擇屈服于利益,消失了整整十天。
重回上海后才得知,安娜和李元中已在車禍中身亡。
苗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生離死別、陰陽兩隔的慘烈結局,悔恨之痛錐心刺骨,但一切已無法挽回,空留余恨。
她挽救了家族的生意,卻葬送了自己的良心。
八年漫漫時光,苗英每一分每一秒都生活在悔恨痛苦的囚籠之中,茍活只為復仇與贖罪。
她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繼續在圣德女中工作,白天是教導處主任,晚上則扮演“女鬼安娜”,默默幫助每一位不幸遭受霸凌的同學。
苗英表面不準學生談論妖魔鬼怪,可是每每以“女鬼安娜”的身份幫助學生之后,她都會講一個小故事。
故事里是安娜生前最美好的一面,她是上帝派來凡間的天使,用溫柔的笑容撫慰每一顆受傷的心,用溫暖的雙手幫助每一位受難的人,她如同沉沉夜色中的啟明星,身在黑暗,心存光明,初心永存,熱血永在,不死不熄。
這些故事在學生之中不斷流傳,一千個人眼中或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是圣德千百位學生心中只有一個安娜——
身為鬼魂,心如天使的安娜。
真正的安娜死后,苗英變成了另一個安娜,只出現在暗夜、披著鬼魅外衣的安娜。
她厭棄自私卑鄙的自己,索性放棄了自我,只為摯友安娜而活。
她一邊扮成女鬼,將安娜的善心傳遞下去,熱心幫助每一位遭受欺凌的學生,另一邊展開血腥屠戮,殺光了昔日每一個直接或間接導致安娜死亡的罪人。
林摩斯翻看詩集,對其中的一句深有感悟,便讀了出來:“生如白駒過隙,此身乃是草芥,任死神隨意收割。”
無論是圣德女中案還是白玫瑰連環殺人案,都有太多的人喪命,即便是見慣生死的他,也痛心不已。
“死神收割?…”景栗正在關注看日記,只是沒頭沒腦地聽到了后面的幾個字,腦洞大開——
“今年播種一條人命,明年收割許多的許多的鬼魂嗎?”
“你的腦回路真是…無比奇妙…”縱然林摩斯詞匯量豐富,也琢磨不出合適的詞形容未婚妻。
而后,他一邊翻詩集,一邊講出心中對案件的感悟:“圣德女中一案的真相被強權掩蓋,無權無勢的受害者枉死,有權有勢的施暴者皆未受到懲罰。
在法律之光無法照亮的黑暗角落,有冤無處訴的弱者被迫拿起屠刀,用暴力血腥的方式復仇解恨,這恐怕是殘酷現實之中最絕望的悲哀了。
看完日記,再讀詩集,突然發現,從安娜到苗英,再到其他復仇的兇手,都有拜倫式英雄的影子。”
景栗不甚理解:“拜倫式英雄是什么意思?”
林摩斯解釋道:“是拜倫作品中的一類人物形象,他們是孤獨且倔強的叛逆者,與罪惡現實勢不兩立,孤軍奮戰和命運抗爭,即便清楚結局注定是悲劇,也義無反顧。”
“如果…”因他此番話,景栗恍然間心生惆悵,她只顧完成解怨任務,卻沒來及思量是與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