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栗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好不容易睜開灌了鉛似的沉重眼皮,隨即就被刀鋒似的陽光刺的再次緊閉雙目。
她的腦子昏昏沉沉,在肅穆且熟悉的音樂聲之中,喃喃低語道:“我死了嗎?”
“沒死!”獨教授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解怨使者重新上崗,他使出洪荒之力為下屬打雞血——
“你是生命力最頑強的錦鯉,趕快清醒過來,為事務所的美好明天和反派硬剛到底!”
屠豪也在一旁加油助威:“小姐姐必勝,eon,fighting!”
重生的日子實在太艱難了,景栗使勁晃了晃一團漿糊似的腦袋,想要挪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在了椅子上。
她睜開眼睛四下環顧,周圍的一切從模糊漸漸變清晰,才意識到當前正身處高樓空曠的樓頂,華生與她的距離,僅僅相隔十步遠。
此刻的華生,身著純白襯衫與黑色絲絨西裝,正在獨自享用下午茶。
他面前鋪有象牙白桌布的圓形餐桌上,有兩杯香氣四溢的卡布奇諾,和兩塊濃郁微苦的提拉米蘇,對面的椅子無人落座,只擺放著一大捧白色玫瑰花。
餐桌旁側的架子上,有一便攜式唱片機,悠悠播放著曲調沉郁的樂章,正是那夜景栗在法醫室外聽到過的《安魂曲·求主垂憐》。
還記得當時,肖然曾對華生的音樂品味提出過質疑,想不通他為何會常聽基督教圣歌。
說者無心,聽者也無意,他們就這樣與真相擦肩而過,直至此時,景栗方才恍然大悟,她從音符之中聽懂了華生深掩于內心的禱告——
“懇求圣主憐憫,讓我親手懲治有罪之人;懇請圣主慈悲,將我的罪孽洗除凈盡。”
這首圣潔莊嚴的圣歌,是他心中奢望的遙遠天堂,而旁側所立的骷髏架mr骨,則是他無法逃避的現實地獄。
華生放下咖啡杯,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哀然嘆氣:“你醒來的時間比我預計的早。”
“這兒是什么地方?你為什要帶我來這里?”景栗隱隱有預感,此處很有可能是華法醫所選的人生落幕之地。
“你和摩斯應該都猜到了,mary就是安娜的英文名字,她是我的一生摯愛…”
摩斯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緩緩起身,扣上西裝扣子,行至白玫瑰花束旁,輕輕撫摸間,嘴唇微微上翹,眉梢眼角中卻滿是濃烈的心酸苦澀,繼續道——
“八年之前,這天臺是一家露天咖啡館,能夠欣賞到最美的黃浦江夕陽和最絢爛的夜空星幕,我本打算在這里向安娜求婚,但是…”
他哽咽垂淚,緊攥的雙拳不停地戰栗,與摯愛陰陽兩隔的悲慟分離,是他心底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每每憶起,便覺錐心刺骨,痛不欲生。
華生眺望黃浦江,滾滾濁水混沌東逝,他最后一次回憶往事:“我和安娜初識于英國,一見鐘情,相見恨晚,彼此約定,畢業后回國,她做老師,我當法醫。
那時候的我們,心懷最美好的夢想,希望能夠成就更好的自己,也盼望能夠創造更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