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賑濟所災民的狀態,恐怕一天僅能喝上一碗稀粥,若把五百斤大米留在這里,恐怕絕大部分都會落入宦官奸臣的腰包,到難民肚子里的至多只是零頭。
景栗本想狠狠懟一通,怎么著也得把大米要回來一半,怎料米子游又一次搶在她前面開口——
“小仇大人言之有理,在下的酒樓里還有些庫存的糧食,這幾日再安排人去外地多采買一些,應該足夠田莊的難民用。”
“明明是老娘家的大米,憑啥由你做主?”——景栗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環境不允許,她非得卷起袖子,掐著米子游的脖子,好好逼問一番不可。
“淡定,務必淡定,就當糧食被耗子精偷走了,千萬別和妖孽多計較!”獨教授見大錦鯉的脾氣似乎瀕臨爆發的邊緣,立馬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古話說得好,寧惹十君子,不惹一小人,小仇大人那廝一看就是笑里藏刀的百分百純小人,得了好處未必會幫你,但得不到好處必會害死你。
以你現在的身份,根本斗不過他,就當用五百斤米買個教訓、買個平安,以后見到宦官一黨,長點心繞道走,惹不起咱躲得起。”
“楚小姐似乎不大情愿啊!”小仇大人實乃不要臉界的王者,不止白白坑占商賈的糧食,還非得強迫受害者強顏歡笑屈服,心理暗黑扭曲的程度不亞于炸糊了的麻花。
“怎么會呢,大人誤會民女了~”勢不如人矮一頭,景栗咬碎了牙只能和血吞,心里罵唧唧,表面卻不得不笑嘻嘻——
“民女是擔心今日帶來的米不夠賑濟所使用,正在琢磨籌措糧食的方法,可是一時沒有頭緒。”
小仇大人對她識相的態度相當滿意:“楚小姐年紀輕輕,便有商界巾幗的風范,說話辦事既豪爽又周到,難怪昔日德郡王府千挑萬選,最終擇定你為郡王妃的人選,你和德郡王未能喜結連理,本官深感遺憾吶~”
這廝不存好心,不把場面搞尷尬不罷休,景栗堪稱最慘大女主,得罪不起官宦,也冒犯不得郡王,唯有忍氣吞聲自黑一條路可走——
“大人謬贊,民女資質淺陋,本就配不上德郡王,二位大人想必還有公務要忙,若無其他吩咐,小女子就不多打擾了。”
米子游也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安置難民之事請二位大人放心,在下和楚小姐必會齊心協力辦的妥妥帖帖。”
小仇大人占盡了便宜,轉臉又口頭做好人:“有勞游公子和楚小姐,在安置災民時如遇難處,盡管前來賑濟所,此處的官員定會盡力協調解決。”
他隨便說說,景栗等人隨便聽聽,誰認真就輸了。
“辛苦兩位。”李正德微微頷首,惜字如金,端茶杯之際,目光掃過了小仇大人的臉,眼底盡是鄙夷的不屑。
他一向看不起宦官閹黨,面對小仇公公那些上不得臺面的陰險手段,總是以無視表達最大的藐視。
嗜財如命的小仇公公借賑災之名坑占商戶銀糧,李正德發自內心地憎惡此等厚顏無恥之人,不過他并沒有選擇站出來維護正義,主要原因有二——
第一,朝臣與宦官兩黨對立多年,任何一次小的沖突都有可能引發大局的動蕩,小仇公公畢竟是手握實權的內官,在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前,李正德對其惡行只能暫時持縱容態度。
作為皇族宗室之后,他生于政zhi漩渦的中心,是無比精明的政客,在他的心中,權勢與利益永遠居于第一位,正義、公理乃至人命都不及權力大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