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是敞亮人,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仇中尉乃宦官,本無須娶妻納妾,可他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辦喜事,其目的就是大肆斂財,送了禮的人他不見得會關照,但不送禮的人他一定會為難,要想好好做生意,有些財不破不行。”
景栗從他的言語之中推測道:“這么說來,在南衙和北司之間,游公子你更傾向于支持北司。”
米子游擺了擺手:“我一個買賣人,不參與朝堂黨爭的亂局,只求南衙和北司兩邊都不得罪,明日戶部尚書衛大人辦壽宴,照例也得送一份禮。
咱們這些沒有站隊投靠心思的,賀禮不必太貴重,中規中矩即可,關鍵是一碗水端平,給南衙和北司官員的禮物需得同價同質,才能保證平安不出事。”
景栗打聽詳情:“游公子所謂中規中矩的禮物,具體是什么標準?”
米子游答道:“一百兩銀子左右。”
“一百兩?”景栗蹙起眉頭,內心滿是抗拒。
今日太監納妾,明日官員過壽,眨眨眼的工夫二百兩就沒有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王家眼下本就缺錢,哪禁得住這么亂花。
另外,她那五百斤大米白白被貪走了,按理說小仇大人應該把其中很大一部分“孝敬”給了仇士良,若還指望著她再送禮,也太不地道了。
見她遲疑不情愿的樣子,米子游耐著性子勸最后一次:“王老板在世的時候,各路官員都打點的很周到,若是楚小姐接管生意之后突然間改了規矩,只怕會得罪不少人。”
景栗覺得他有危言聳聽之嫌:“我遵照國法本本分分地經營酒樓,總不至于因為不給宦官送納妾禮這么一件小事而遭遇橫禍吧。”
立于旁側的王管家本想等客人走了之后再與大小姐細談,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稍稍湊近低聲道——
“小姐,游公子講的沒有錯,之前南衙和北司高官家中但凡有紅白喜事,老爺回回都是送賀禮的,依照從前的舊規矩送禮的確更為妥當。”
每一個世界都有不同的潛規則,放棄原則無條件捧各路官員的臭腳,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潛規則。
打臉來的如此之快,景栗不禁郁悶,在這樣的經濟環境下做生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打點各路官員的隱形成本非同一般的大。
她不得不同意送禮一事,讓王管家按照從前的標準去采買賀禮,同時對米子游長篇大論勸解的原因產生了好奇心——
“游公子,你為何要專門來和我講這些呢?”
米子游坦率講出緣由:“前些年我剛剛獨立做生意時,對人情世故不大了解,差點惹出大禍,多虧有王老板善心指點,我才得以逢兇化吉。
楚小姐初入商界,和昔日的我有幾分相似,對方方面面的情況都不大了解,為了報答王老板的救命之恩,我多提醒你一些是應該的。
另外,將來你若是打算賣掉鳳臨閣,總該第一個考慮我吧。”
他講話時永遠都是笑瞇瞇的模樣,最終的落腳點又回到了買鳳臨閣的問題上,不過沒有任何強制之意,給足了“楚鳳鳴”面子。
原來如此,老話說得好,種善因,得善果,王川所做的好事,為外孫女楚鳳鳴積攢了福報,景栗作為魂穿替身,充分享受了這一波好人好事所帶來的福利。
這時,只見一輛馬車停在了鳳臨閣大門口,王管家望了望,說道:“小姐,好像是上官家的車。”
上官家?
從哪里冒出來的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