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赫神情淡然,眼神亦如平常去公司時一樣,直直看向車窗外飛逝的山景,不發一言。
“時赫,你最近口是心非的老毛病,好多了吧?”許燁有心調節氣氛,故作輕松地調侃,“果然是薛家丫頭才能治得了你,這臭毛病,早該改改了。”
許時赫垂眸不語,他最近也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不經意間,他開始能夠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了。特別是他推開薛念,擋住樂瑤刺來的那一刀之后。
那些積淀在內心深處對于樂家的恨意,以及童年的深深恐懼,都在醒來之后淡化了。
當樂瑤宣判死刑,樂家的最后一個人也死了,他得知后內心幾乎沒有波動,平靜如止水。
不過從那以后,他就能夠更好地表達內心想法,雖說還未完全習慣把一切宣之于口,但比起從前有了天壤之別。
“我很久沒有夢到他們了。”許時赫突然開口,像是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但許燁蒼老的手猛地一抖,因病而蒼老的臉上浮現出悲痛,又夾雜著一絲欣喜。“不夢到好啊,說明他們在天上過得很好,他們也希望你忘了那些畫面才好。”
許時赫沒有回答,他只覺得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什么過得好不好,也不會希望人間的人們如何。
但來自祖父的安撫,還是讓他忍住了說大實話的心思。
抵達山腳后,祖孫二人并沒等上太久,許家的兩輛車子就從遠處駛來,車上載著的正是厲大師。
“都跑下來干什么?接我?怎么,這司機找不著回去的路?”厲大師還是一副不著調的模樣,從車窗里伸出一個腦袋來,看著等在車上的祖孫倆,一臉莫名其妙。
許燁對他的性格有幾分了解,聽到調侃也不驚訝,只笑著打招呼:“厲大師,好久不見,我跟時赫坐不住,下山來候著你,一起走吧。”
厲大師瞥了一眼許時赫,聳聳鼻子嘀咕道:“嘖,還是小念子好玩。”
車子重新啟動朝山頂行去,清晨的陽光穿透云層,灑在一行人下車后的路上,厲大師抬眼四處觀察了片刻,神情莫名有些落寞。
“還是老樣子啊。”
“是啊。按照祖上的規矩,一直沒動過土,怕壞了風水。”
許燁跟著接了一句,張了張嘴似乎想問厲大師什么,但猶豫片刻后還是住了嘴。
厲大師臉上的落寞神情很快就不見,恢復了咋咋呼呼的頑皮模樣,轉頭沖許時赫問道:“你是不是想管我要個穩妥法子,化解你跟小念子之間的阻礙,你好快點把人娶回家?”
許時赫沒料到他當眾問出來,看到保鏢、傭人、司機掃來的眼神,耳根有些發燙。
“是。”
發燙歸發燙,許時赫還是不肯掩飾。
“嗯,看你這變化,時機也差不多了。”厲大師忽然轉開話題,說起了許時赫的改變。
“你礙于童年陰影,是被迷障遮眼遮心,身處迷霧的人,要么被人引出來,要么自己走出來。否則再多的化解方法也是徒勞,終究還是走上死路。”
厲大師說到這里,眼中染上了一抹跟許燁相似的沉痛與傷感,語氣也變得沉重。
“你父母遇害,是你的迷障,也是許家的迷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