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拱被貶,高儀亡故后,張居正比往日更忙了些,一邊要操持著大行皇帝的陵寢建造,一邊要主持朝政,因而,幾乎是一夜不曾好睡,又加上暑熱之際,不期望就病了,以致于全身酸軟,頭痛如針刺,只能請旨居家靜養三日,在家處理閣務。
這一日,因兵部尚書譚綸持貼來訪,他也只好批了一件褐色單衣從臥室中出來相迎,張居正與譚綸坐于書房內正談論了兩句,就聽見有小廝來報:“司禮監內相馮保來訪。”
沒多久,便是一陣腳步聲響起。
朱翊鈞先馮保卷簾走了進來:“張先生,病可好些了?”
跟著便是馮保等內侍,只站在朱翊鈞旁邊垂手侍立。
張居正不期望是皇帝親自來了,嚇得慌忙起身行禮:“陛下突然蒞臨寒舍,臣未及迎,請陛下恕罪!臣居廟堂二十余載,從未見君王倒來看望臣子的!臣真正是擔待不起。”
一旁的譚綸也起身見禮。
……
下午一般是帝王自由安排的時間,朱翊鈞便趁此機會微服來見張居正,名義上是看望張居正,而實際上則是想出宮看看。
而李太后見朱翊鈞是要去看望張先生,自然也不好阻攔,只命馮保小心跟著。
因此。
朱翊鈞才會突然出現在張府。
“先生不必如此,學生看望先生,本屬應當”,朱翊鈞說著就看向旁邊的譚綸:“原來你就是譚子理,朕聽說過你,文武雙全,曾手刃敵首一萬兩千有奇!是我大明難得的能臣!愛卿,近日身體如何?”
朱翊鈞知道譚綸在抗倭期間屢屢沖鋒陷陣,雖是文臣,卻比武臣還悍勇,卻也因此留下刀傷太多,以致于在萬歷六年就溘然離世。
如今,朱翊鈞見譚綸還官服內還穿了夾衣,便也就關心地問了一句。
“陛下謬贊!臣愧不敢當!承蒙陛下關懷,除秋冬咳嗽外,倒也還沒什么問題!”
譚綸沒想到皇帝陛下才十歲,居然也聽說過自己,這讓他很是感動。
朱翊鈞點了點頭,沒繼續問譚綸,只主動選了張居正書房里正中間的一間椅子坐下,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張居正的書房比自己的書房寬敞得多,再一看裝飾,更加覺得皇帝好像也不是住的最好的,但他也沒把這個想法表露出來,只問著張居正:
“先生和譚愛卿今日小聚是為公事還是為私事?可否說給朕聽聽?”
“回稟陛下,是為公事,譚綸眼下剛升為本兵(兵部尚書),臣與他正在相談關于薊遼、保定等地軍務問題,主要是北方將領干擾戚繼光練兵,按照譚綸的意思,是要將薊遼原有的總兵都調開,但兵部的武選司到現在還沒做好這件事,所以我等想聯名奏請陛下罷免了這幾名尸位素餐的郎中主事!”
張居正回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明朝中后期官僚散漫怠惰,他也是知道的,自然也同意罷免這些官員,而這時候,又見張府小廝來報:“總0理薊遼等地軍務戚帥持貼來見!”
“戚繼光?”
朱翊鈞心里頗為驚訝,心道:“沒想到會在張居正府見到戚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