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接觸地面,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便連宗言這等高手,心里卻也閃過一絲輕松。
畢竟,對人類來說,腳不沾地,畢竟沒什么安全感,如今才算落到實處。
可就在下一刻,宗言突然愣住了,片刻兩步到了隊伍最前面,將手中的包袱交給言晦:“師叔,我師父與師兄師弟,還要您多費心了。”
“你要走?”言晦也是一愣,隨即皺眉。
“若我推測不錯,之后的路應無什么風險,晚輩臨時有事,無法參與菩提寺重建。”宗言苦笑點頭。
“也罷。”言晦深深地看他許久,才面露惋惜感嘆道:“可惜,你雖穿僧衣,卻始終不肯入門,否則……”剩下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南下以來,宗言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穿了僧袍,脖頸上還掛著念珠,活脫脫一副僧人模樣,可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無論言晦在船上如何勸說,對方仍只是俗家弟子,連戒都未受過。
“二師兄,你要去哪里?”宗言還要繼續與言晦作別,衣角卻被拽住了,小沙彌悟念仰著腦袋,語帶哭音,哀求道:“留下來好不好?”
宗言神色一暗,伸手撫向師弟的頭頂,那微微刺手的手感,不由讓他晃了晃神,猶豫片刻,他蹲下來,與悟念面對面,柔聲說:“任務完成,自是要走。小悟念也要長大了,你要好好學習,將來師父師兄可都要靠你照顧了……”言罷,他伸手將自己一直掩在衣袍內的紅繩取下來,掛在悟念的脖頸。
悟念低頭,見紅繩上懸掛著一個丑陋的木偶,當即大驚,因為他知道這是二師兄從不離身的物件,如今竟給了自己。
又聽對方道:“這是師兄的禮物,一定要隨身攜帶,知道么?”他剛要拒絕,可抬眼便對上了師兄溫和的眸子,手上的動作停了,不由點頭。
宗言見他收下,才笑著站起來,又摸了把毛茸茸的腦袋。
他給悟念的,正是多次幫助他的護身木偶,經過之前截斷獨峰山后,此時的護身木偶存儲的能量其實已經見底了,對他再無大用。卻足以在危機時刻,挽救悟念一命了。
轉向被擔架抬著的悟恒:“大師兄……”囁嚅著,卻感覺自己與對方是朋友,這時候竟沒什么可說的,只能給句:“保重。”
悟恒頷首:“這些年,今日還是首次聽你叫我大師兄吶。你素有佛性,希望今后能努力修行……”
“得了,又啰嗦。”宗言咧嘴一笑,接著將目光投向老和尚,神色逐漸轉為鄭重,雙膝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感謝師父授業之恩,不孝弟子走了。”
說完這句,不待眾人作出反應,便一個縱身,遠遠掠去。
而就在他站在碼頭邊一處店鋪的屋脊上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悟空……”
往日只知道念悟恒的老和尚,這時似乎開了竅,竟對著遠去的身影伸出干枯的手臂,嚎啕大哭起來。
可這聲悟空,只是令宗言的身子抖了抖,微微一頓后,便頭也不回,幾個縱躍間,身形在城內嶙峋的屋舍房檐中悄然隱沒,再無蹤影。
“哎,走吧。”言晦重重一嘆,牽過師兄的手。省事則安撫著哭泣不停的悟念,一行人沉悶地繼續朝著城內行去。
路過一家客棧時,言晦便停住腳步,領著人便打算在此歇息一番。
但他們還沒進入,便被里面說書先生的醒木吸引了注意力。
“只見那悟空隨手一揮,身上袈裟便是迎風暴漲,攻向費曹。不想費曹也是法力了得,當即招來一股狂風,竟是將那到了面前的袈裟吹走了。不想,兩人這番驚天動地的大戰,波及一座高約萬丈的巨山,霎時間天崩地裂,山脈倒塌,騰起的煙塵半月方散,無人知兩人在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只是最后費曹重傷,悟空不知所蹤……”
“那個叫悟空的和尚真那般厲害?能與出名幾十年的費曹大戰半個多月?”
“這位客官說得好,那悟空的來歷自也不凡,據說乃是由天外一顆隕石變化,生就一雙火眼金睛,天賦神通。可上九天下九幽,降妖除魔,直殺得諸神辟易,百鬼哀愁,手中一根長棍,世間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