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倒是沒之前那么忙了,但他反而越發的心煩。感覺只有在喝酒的時候,才能讓自己放下一切,活得舒舒服服。
他一邊喝酒,一邊讀書。讀著讀著,正好讀到“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如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的詩句,忍不住搖搖頭,嘆了口氣。
“文相昔年曾說‘萬里江山,不如雜書三卷;鐘鳴鼎食,哪及水酒一壺!’我少年時,只覺得他飄逸瀟灑,現在回頭看,這飄逸瀟灑的背后,卻滿是感慨和無奈啊!”
正說話間,他突然耳朵微微一動,轉頭向酒館外門看去。
只見一個渾身大汗的中年男人,臉上還有一道帶血的鞭痕,他抱著一個小男孩,拼了命地沖進來,大喊:“白大夫!白大夫!救救我兒子啊!”
蒼淵微微一愣,神識一掃,便發現那小男孩氣息奄奄,身上更有多處骨折,內臟還有損傷。以常人來說,差不多已經是致命傷。除非有先天高手為他理氣調息,否則就算勉強診治,也只是浪費錢財,而且還要白白受苦。
他皺了皺眉,沒有說什么。
這世上可憐的人很多,他救不過來。與其在這里消耗真氣和精力,不如留著精神去推動變法。
變法成功,能救千千萬萬的人!
酒館掌柜顯然認識這對父子,一見這情況,立刻讓伙計去請白大夫,自己則拖了一張桌子過來,讓那中年人將孩子放在桌子上躺下。這才有空問道:“怎么回事?”
“剛剛帶他去逛集市,正好有貴人策馬而過,撞了一下。”中年人嘆道,“我也挨了一鞭子,還好貴人沒跟我們多計較,徑直走了,我才能帶他來找白大夫。”
掌柜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沒說什么。
酒客們也紛紛嘆氣,不止一個出言安慰。
這南夏城富庶繁華,就算是窮人也方便賺錢——富貴之家手指縫里面漏出一點,也足夠窮人吃飽了。
只是,南夏城里面也常常有貴人走動。貴人當街策馬,時不時就會傷到平民。
像這孩子那樣的,其實還算幸運。有時候惹得貴人不高興,甚至直接拖到旁邊亂棍打死,也不算多么稀罕的事。
畢竟……人跟人,天生就是不同的。
窮人的一條命,連人家駿馬的馬蹄鐵都抵不上啊!
情況如此,自然也免不了有人想要反抗。但反抗的結果,大抵都是“謀大逆,誅九族”。慢慢的,自然也就沒人再想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了。
如今南夏城的百姓,早就已經習慣了。
在他們看來,擋了貴人的馬蹄,被撞是理所當然的。能夠只再挨一鞭子,也算是運氣了。
蒼淵聽著他們的話,面沉如水,心中暗暗嘆息。
(百姓都如此麻木,也不知道我們的變法計劃,能不能真的成功……)
就在他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只見白影一閃,一個白衣女子直接從樓上跳了下來,正落在那張桌子旁邊。
蒼淵一愣,沒料到這“白大夫”竟然是個女人,而且……竟然還頗為漂亮。
這女人約莫二十三四,青絲如瀑、身段婀娜,雖然相貌只是清秀,卻有一種落落大方的開朗氣質,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她看了那孩子一眼,就開口說道:“掌柜的,一壺熱酒,放一些糖。”
她的聲音清爽平和,卻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染力。只一句話,就讓原本有些嘈雜的場面安靜了下來。
然后,她動作飛快,將這孩子的衣服解開,露出了胸口多處青黑的傷痕。
“肋骨斷了兩根。”她說,“內臟受到一些震動。需要穩定臟腑,化血散瘀。”
說著,她目光在酒館里面一轉,便落在了蒼淵身上。
看到蒼淵,她的眼睛一亮,說:“這位兄臺,可否幫個忙?”
蒼淵本不喜歡管閑事,但在她那明亮的雙眼注視下,卻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走到旁邊。
“需要我做什么?”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