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如何解決梁禎這一點上,他又犯了難,他所能想到的最保險的辦法,當然是親手手刃梁禎,因為只有當親手將梁禎斬首后,他才覺得安心。但問題是,梁禎畢竟是個正經的官員,殺死他或許很容易,可該怎么處理他的尸體?怎么跟郡里派下來調查此事的人交代?
要知道,這事若真的追究起來,崔平和公孫奮,將自己推出去頂罪時,可是眼珠子都不會眨一下的——誰叫是你動手殺的人呢?公孫貴固然莽撞,可畢竟不傻,將自己搭進去的事,他也做不出來。因此,思來想去,公孫貴還是覺得,這事找鶴頂紅來辦合適點。
說做就做,公孫貴叫來小吏,吩咐了幾句后,就換了套便服,出了衙門,盡管令支縣每日的軍衛、治安等事務也不少,但這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瑣碎重復的,交給吏員去做就得了,盡管此時還是官吏不分家,但畢竟,官就是官,生活還是應該輕松自在點的。
令支西門后,有一排商鋪,各式各樣的商旗一面高過一面,叫賣聲一浪高過一浪。商鋪街的中部,是一間酒旗高展的酒店,酒店的布置,也簡陋,平房算作倉庫、廚房及柜臺,屋外,搭著一個簡陋的草棚,草棚下放著六張四角木桌,這些木桌,大都劃痕遍布,盡是發酒瘋的酒客,留下的痕跡。
“客官,小店新進了上好的新豐酒,要不要嘗一嘗?”店小二艱難地擠過摩肩擦踵的人群,前來招呼公孫貴。由于客人實在太多,店家在草棚外面的道路上,又擺了些胡床,以及再小一號的桌子,供遲來的客人就坐。
“好。”公孫貴應了聲,然后輕聲在小二耳邊輕吟幾句。
“好嘞,您稍等。”小二略顯恭敬地應了聲,轉身離去。
本朝自明帝年間,便實施鹽、酒專賣,因此這酒店的酒,理論上來說,都只能來自官坊,但眾所周知,凡是壟斷,就意味著沒有競爭者,沒有了競爭者,這商品的生產者,又何來提高商品質量的動機?
因此,這官坊釀的酒,質量是一年比一年差,這自然引來眾多嗜酒如命的人的不滿。而另一方面,這酒的利潤,可是非常巨大的,有利潤,自然就有人會鋌而走險。既然有需求,又有市場,那私釀酒的行當,就順理成章地出現了。
但私釀酒,畢竟是掉腦袋的,因此,從事這一行的人,大都要買后臺,而作為令支縣防務、治安、刑事一把抓的官員,公孫貴自然是這些人收買的對象,更何況他的背后,還站著私釀頭子公孫奮呢,買他,自然是一舉數得。而對于公孫貴而言,這酒店,因為每天客流量巨大,各色人等魚龍混雜,消息也甚是靈通,將“耳目”安插在這里,來辦一些不能見光的事,也是在合適不過了。
而這個掌柜的,就是公孫貴的耳目,當年公孫貴等人,就是通過他,來跟鶴頂紅接上頭的。而在那之后,這個掌柜的,就成了公孫貴和鶴頂紅之間的聯絡人。
注1百石:官員的最低俸祿便是年俸百石(月奉十六斛),再低,便是斗食之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