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三口最后一次團聚,自此以后,關于家父梁伯煥的一切,就只剩下了他帶在身邊的這把飾有龍雀大環的環首刀。盡管信息非常有限,但梁禎還是認為,如果真有仇人,也只能出在家父身上,畢竟這個時代,“禍不及妻兒”,只是用來贊揚某人品行高潔的褒義詞,“人死罪消”也只是諸多失敗者的最后妄想而已。
“左兄,那如果這敵人是來自墻內,又該如何應對?”
左延年微微皺了皺眉頭:“依法行事,他們就不能走正常的程序殺你。當然,如果他們不體面,那能活多久,就看你的運氣了。”
梁禎頓覺五雷轟頂:開什么玩笑?我才剛來這世上沒幾天,就給我整了這么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對頭?
左延年以雙臂為枕,躺下了,看他的臉色,似乎也是想起了那深埋在心底中的往事:“邊墻以內的戰爭,殺人,向來不見血。”
“可我連我做錯了什么都不知道!”梁禎火了,猛地一拍炕桌,但他心中,卻連個辱罵的對象都沒有。
左延年閉著眼,像是在說夢話:“你做錯了什么不重要,他們認為你做錯了什么才重要。”
不多久,就發生了一件事,直接證實了左延年的話。按照軍律,斬敵首一級,當有財帛賞賜,而公孫貴那邊也表了態:已向郡里報功,一旦核實,獎賞即刻發放。
可聽左延年一背軍律,公孫貴的說辭,馬上就漏洞百出了,因為障燧戍卒的賞賜,是由管轄他們的各縣,直接撥給的。郡里根本就不會管,又何來上報之說?這公孫貴,分明就是以此為借口,將賞賜給上下其手了。
梁禎大驚失色:“戍卒們就不會有意見?”梁禎就算再笨,也知道,但凡治軍,最緊要的,就是賞罰分明。可公孫貴這么一胡搞,以后,還有誰會出力打仗?搞不好,戍卒們起了反心都有可能。
“軍律,凡叛亂、降敵者,滿門車裂。而且。”左延年伸出手指,先指了指梁禎,再指了指自己,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他們鬧事,最先死的,也是你我。”
也就是說,公孫貴惹出來的麻煩,還要梁禎幫忙善后,而且一旦搞不好,他自己還是替罪羊!這算什么話?我不僅一點好處都沒有,還要替他們干臟活累活?
梁禎氣呼呼地握著拳頭:“要是這樣,我不還成了他們的幫兇了?”
左延年哈哈大笑:“梁障尉,你以為所謂的奸黨,真的有萬把人?能分錢的,其實就那么一點人,絕大部分的人,只不過是想多領幾年俸祿而已。”
“梁障尉,縣里來了急遞。”木屋的門,忽然被戍卒敲響,梁禎和左延年急忙起身,簡單地整理了衣裝,然后趕緊出門相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