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宗將軍,想要多少軍糧?”梁禎將特使帶到糧倉,讓倉官開倉,然后指著糧倉中的幾座小山道,“云部兵卒有七百多人,另外還得管近千黃巾俘虜的飯,還請特使向將軍,轉述我部的難處。也好給弟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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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點救命之糧。”
特使捏著梁禎塞給他的那個圓形金餅,掂量了一翻,然后換上一副笑臉:“呵呵,云部的困境,梁司馬的愛兵之心,在下定會一一向宗將軍轉述。這一次,就先調兩千石軍糧。梁司馬,這應該不難吧?”
梁禎心中一盤算,兩千石的糧草大約等于糧倉存糧的一半,算是出了大血了。
“不難,不難,只是……”梁禎不敢在征糧數目上跟特使討價還價,于是便轉了個彎,希望借此征糧之機,減少吃飯的人的數量,“這糧草運送,要征召大量民夫,但現在幽州,民力凋敝。不如就從這些黃巾俘虜中,抽調精壯運送。以免再勞動生民,不知特使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特使自然知道梁禎的用意,就是想讓他帶走幾百張吃飯的嘴。不過他還是滿口答應,畢竟這押糧官的大名,叫“戲慈悲”嘛。在“如何令押糧的黃巾俘虜倒在終點站前的最后一里路”這方面,慈悲大爺的造詣,可是全涼州兵最深。
“那這酒,兄弟請了。”梁禎拍一拍手掌,章牛便抱上來一只大木箱,這木箱中裝著的,全是這幾日來,徐無縣的頭面人物們送來的心意。至于特使如何跟慈悲爺分配,梁禎就管不著了。
就這樣,幾番話,幾萬錢,就決定了七百多黃巾俘虜的命運。
“你看了一個時辰了。”黑齒影寒托著右太陽穴,看著不遠處正一直看著自己雙手的梁禎。
“你看見了嗎?它上面,全是血。”
“是又如何?”黑齒影寒反問道,語氣平淡,仿佛這將近八百黃巾俘虜的慘死,都不能打動得了她半分。
“不,不不。我以前恨崔平、恨公孫貴,恨他們喝兵血,興冤案。但我現在的行勁,跟他們又有什么不同?”梁禎的雙手,不斷地顫抖,“我恨他們迫害戍卒,而我現在,卻在迫害上千黃巾降卒,他們明明都是吃不上飯才鋌而走險的人……”
“他們吃不上飯,是因為光和四年的戰事、光和五年的大旱,是因為這幾十年來的橫征暴斂。想讓他們有飯吃,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屯田。”黑齒影寒將目光投向窗外。
梁禎順著她的目光往外一看,窗外是縣衙的圍墻,圍墻外,是徐無城,徐無城外,是大片長滿雜草的田野,但這雜草都還是綠色的,因為這田野之間,還有希望。
“邊地屯田,需要種子、需要第一年的口糧、需要農具、耕牛、水渠,更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但現在的幽州,什么都沒有。”
“那鄧校尉是怎么做到的?”
鄧校尉鄧訓,是九十多年前的護羌校尉,素以寬仁、愛民著稱,他是太傅鄧禹的第六子,不好文學,但卻頗得胡人敬重。鄧訓到任時,飽經羌胡之亂的涼州,百業俱廢,流民遍地。但鄧訓只用了四年的時間,就擊敗了叛羌的首領迷唐,然后又罷兵屯田,教化吏民。當他死時,涼州軍民無不如喪至親,更有上千羌胡民眾,抽刀自戕,隨他而去。
黑齒影寒面露輕蔑之色:“那是因為在鄧訓之前,好生爺已經幫他殺了不計其數的亂軍、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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虜、平民。”(注:1)
在涼州,有這么一句“諺語”:涼州有二戲,好生過如剃,慈悲過如篦。說的正是戲好生與戲慈悲這兩位大爺。這兩人生活的年代,雖相差了幾十年,可兩人卻仿佛跟同一個人似的——以殺人為樂。不過,若跟好生爺這位前輩相比,慈悲爺可真算是大慈大悲了。因為戲好生這位爺,殺起人來是以族為單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