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梁禎盯著她傷波涌動的眸子,一字一頓道:“你我都知道,割肉煮湯情,也敵不過奸人三字言。若哪一天,我真的連‘故劍情深’都能棄之不顧,那就請你,再救我最后一次。”(注:2)
彩石寨建在大陸澤外圍的一叢小丘上,西倚農田,東臨澤國。寨中居住著兩百多戶人家。寨墻之外,還有數百間臨時搭建的茅草屋,這些茅草屋,既骯又亂,且居住在里面的人,都是衣衫襤褸的男性。
“收編的流寇都在寨外。我們的人在寨子東側,那本是寨主的大院。”黑齒影寒將馬車停在一處可以俯覽整個彩石寨的山丘上,此時正值黃昏,橙色的彤云之下,盡是寨中人家升起的裊裊炊煙。
“你想用三十個人控制住兩千人?”
“當然不是。”黑齒影寒搖搖頭,然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梁禎一眼,“只是有些事,除了你,沒人能做。”
“你是說拉攏之事嗎?”
“嗯。”
梁禎在黑齒影寒的攙扶下從馬車中坐了起來,以便更好地觀察這個周長近百步的寨子以及它外面的“營房”。
“有目標嗎?”
“有,但要看你能出什么價。”
“這附近有多少田地?”梁禎將視野投向更廣闊的西方,那里是一望不到頭的冬雪。
“三千來畝吧。具體的,他們也說不清楚。”
“我打算將他們分給寨中的人,然后讓他們給我們供應軍糧。只要我們手頭有糧食,就能從城外的流寇中挑選出足夠的兵士。”
“嗯。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說著,黑齒影寒驅動馬車,緩緩下山,繞著寨外的茅草房轉了大半圈,最后停在兩間稍微干凈整潔一點的茅草屋外。這兩間茅草屋可不簡單,因為它門外,竟然還像模像樣地站著四名衛士。
黑齒影寒跳下車,對著幾個衛士拱手行禮,而后其中一個衛士匆匆入內,不多時就領著一個身高七尺上下,白面短須,眉眼明亮的少年出來了。少年雖穿著破舊且骯臟的麻布短衣,但身上卻流露出一股蓋不住的清雅氣。
“這位是方和。”黑齒影寒身子一側,給梁禎和少年引薦,“這位便是家主,梁司馬。”
方和一家,是下曲陽縣的富戶,家中有一百多畝的良田,家產雖說比起一般的地主差遠了,但還是供得起他讀書識字的。因此方和的人生,本應是這樣的:他有一個比伙伴們輕松不少的童年,加冠后靠自己的學識及父親的關系被縣令征辟為掾屬,然后在處理不完的案牘中度過自己枯燥但平凡的一生。
但張角在南縣舉的那把火,徹底改寫了方和的人生。洶涌的黃巾軍潮流在下曲陽席卷而過,縣衙被燒毀,縣令被殺死,縣尉領著一干人投降,而縣中的地主富戶,要么“幡然醒悟”,加入黃巾軍,要么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