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禎錘了錘自己的右膝:“哎呀,左兄說得對,塞北十年,熱血終涼。”
“盈兒,你知道這愁恨在心中憋久了,是什么感覺嗎?”
“麻木。”
“是啊,天下這么大,有趣的事這么多,我為什么要死盯著羌人不放呢?我不還有這昆明池,還有你嘛?”梁禎說著,一把從身后抱著黑齒影寒。
“既然皇甫將軍要來,你想好怎么站隊了嗎?”黑齒影寒硬挺著背脊,使梁禎不能將她“扳”躺在船板上。
梁禎松開了雙手,一本正經道:“盈兒以為呢?”
“良禽擇木而棲,忠臣不事二主。而我們,沒得選。”
“噗”梁禎差點笑得噴血:“不用那么直白。”
皇甫嵩和董卓雖同為涼州人,但兩人在朝中的際遇卻是天壤之別,因為皇甫嵩是家世二千石,而董卓的父親,不過是個小小的輪氏縣尉而已。正因如此,董卓雖然也曾經當過河東太守之內的高官,但他在朝中,卻是一直不受待見,因此他的部下,清一色都是漢人庶民或羌胡義從,高門子弟是無影無蹤。
而在皇甫嵩那,情形則截然相反。因此,在這個“出身決定人生”的時代,梁禎哪怕擠破了頭,也是無法在皇甫嵩那找到自己的席位的。
黑齒影寒話鋒一轉,拋出一句與剛才所論之事完全不相關的話:“我聽說,董將軍準備將家眷遷到長安附近居住。”
“嗯。叛軍攻陷了涼州全境,包括董將軍的家臨洮。聽牛校尉說,董將軍也是動了好幾層關系,花了上百萬錢,王國等人才放人的呢。”
“將軍有個孫女,還沒有出嫁。對吧?”
“我不知道!”梁禎身子一震,右手一舉,“我對這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現在的局勢,可是自光武中興以來所未有。”黑齒影寒右手搭在梁禎肩胛上,用力一握,“你是云部的司馬,肩上扛著四千人的命,這是優勢,也是劣勢。”
梁禎悄悄地往外側挪了挪:“你想讓我怎么做?”
黑齒影寒詭異一笑:“這,你就得去請教牛校尉了。”
牛輔雖一直堅持,自己能當上校尉,靠的是自己三十年的刀口舔血,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是,要不是沾了董卓女婿的光,牛輔這輩子能當上別部司馬就已經到頭了。因為,這早已不是那個騎奴都能憑借才華當上大將軍的時代了。士卒與寒門之間,寒門與平民之間,本就隔著一條既不可見,卻無處不在,更不可跨越的鴻溝。
王國并沒有在三輔待滿一月,就率軍退回了涼州。然而對于三輔的百姓而言,這只是災難的開始,因為叛軍不僅掠奪走了三輔的全部財富,更將三輔的農田糟蹋殆盡,可現在已是六月,哪怕再有余糧補種,也是來不及了,因此明年,一定要鬧大饑荒不可。
“將軍,為今之計,當開倉放糧,以賑濟災民。”牛輔對董卓道,“否則明年,必有禍亂。”
胡軫一聽,立刻表示反對:“倉中的糧食,都是軍糧,大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