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袁隗就像是一只貓頭鷹,將一切藏在黑暗中的詭計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令袁隗深感絕望的是,哪怕他看清了董卓的每一步棋,但卻始終沒有任何辦法來阻止董卓越發瘋狂的行動。因為,現在的他和董卓,就像同一座山中的兩只老虎一樣,一只不死,另一只也絕無法安生。
但如果僅僅是赴死,袁隗也不會感到如此羞憤,因為在他看來,自己若死在董卓的刀下,那他在后世的名望和地位,將可以跟二十年前死在張奐屠刀之下的竇武、陳蕃相比肩,因為此兩者也是死于暴虐與野蠻之手。然而,董卓不是張奐,連“送往延尉定罪”這種形式也懶得弄了,直接讓手下的武夫們提著閃亮的鐵刀,踹開袁府的大門,見人就砍,半點斯文都不講了。
跟袁府一起遭災的,還有城門校尉伍瓊,尚書周毖等人,他們都被抄了家。但很快,董卓也嘗到了肆意使用武力的弊端——他手下的人,竟然“曲解”了他的意思,不僅對袁隗、伍瓊、周毖等人動手,而且還將屠刀伸向了旁側的府邸。
“胡鬧!誰讓他們亂搶的!”董卓拍案大罵,“奉先,立刻帶一隊人去,給我將五個帶頭搶掠的校尉、軍司馬給砍了!”
“相國,不可如此。”但李儒卻在此時唱起了反調,“此刻關東聯軍二十余萬,即將叩關,正值用人之際,萬不可自毀基業啊。”
“何況,雒陽城中殷實之戶眾多,殺之正可用其財帛以犒勞眾將士。相國何樂而不為呢?”
“唉!”董卓雙手一甩,頗為無奈地坐回坐席上,“既然這樣,那就將與袁隗交往密切的人都殺了吧,讓軍士們多搶幾天,填飽肚子,好跟叛軍打仗。”
“諾!”
有了董卓的擔保,他麾下的軍士在搶掠時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初時是讓每戶交出財富即可,后來演變成,搶錢不止,還要殺人,甚至乎,出身并州和涼州的兩支軍隊還會私下攀比誰搶得多,少了的一方都會自覺吃虧,進而變得更加不服氣。
不過,董卓也沒有放任所有的兵士去瘋搶,就比如剛在河東打了敗仗的牛輔那支軍隊,就比董卓直接推上了虎牢關,僅是別部司馬以上的軍官,才被獲準返回雒陽商議退敵之計。
梁禎等人是從北邊的谷門入的城,一路上只見一隊隊紅著眼的軍士,提著鐵刀,懷中抱著財帛在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中,追逐著一個個衣不遮體的婦孺。而道旁的房屋,有一座算一座,全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炬。
“這把火燒的,是相國的民心。”梁禎脫口而出,“牛將軍,還請您趕緊出面制止這里的殺戮。”
“嗨,我說梁禎,你是不是在關東呆了幾年,骨頭都被吹軟了?成王敗寇,既然我們占了雒陽,那這里的人,這里的財帛,本來就該歸我們所有。”
梁禎正欲多言,右衣袖卻被人用力扯了一下,回頭一看,扯自己衣袖的不是別人,正是段煨。
段煨見梁禎回頭后,便用嘴型無聲說道:沒用的。
說話間,幾人便來到雒陽內城的城墻邊,西方有句諺語:條條大路通羅馬。而后人在此基礎上,又加了一句:有的人生即在羅馬。這兩句話,放在此時的雒陽,也是同樣適用,因為此刻這堵三丈高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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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內外,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
城外的世界,粗暴、野蠻、血腥,而城內的世界,卻是鶯歌燕語,美好依舊。因為生活在這內城之中的,是帝國真正的權力擁有者的代表——天下士人之望,縱使蠻橫如董卓,也只不過敢以侄兒帶頭作亂的罪名,將袁隗一家滅門而已,至于其他的,如大司農周忠,司徒兼尚書令王允、左中郎將蔡邕等不僅都活得好好地,甚至為了他們的安全,董卓還專門抽調最精銳的飛熊軍在外圍保護他們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