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尼古拉的關系,魏斯對那艘龐然大物全無惡感,反而對故友的重逢滿懷期待。很快的,他被諾曼人帶進那個鋪著木地板、四周有精致紋飾的吊艙,隨之升上戰艦。接著,他在一隊諾曼艦員的看押下,洗了個久違的熱水澡,換了身還算合體的干凈衣服,然后被帶到了一間上層艙室,見到了澤所說的其中一位大人物。
有澤的提醒,當魏斯見到那張印象頗深的面孔時,并不覺得驚詫。
“當年的兵棋推演,你出奇制勝贏了我,而在現實的戰場上,我如數奉還。有什么想說的?”這位在巴斯頓軍校進行軍事交流時不幸落敗的“諾曼學員”,以勝利者的姿態得意洋洋地發問。
魏斯平靜地回答說:“勝不驕傲,敗亦不餒。”
這個綁著辮子、穿著華服的諾曼青年,對于這樣的回答顯得不以為然:“你們自詡游擊戰士,可知道游擊隊是不受百國公約保護的。我們大可以將你們當場擊斃,就地掩埋!嗯?”
游擊隊屬于非正規武裝,作戰時并沒有穿正規軍裝、佩部隊標識,嚴格來說,確實不受國際公約的保護,哪怕聯邦軍隊能夠證明他們是受自己指派,諾曼人依然可以不予理會。這把柄捏在對方手里,魏斯也只好低著頭說:“以您的身份地位,大可以不必跟我們這群微不足道的抵抗者計較。”
“錯!”這個身份不凡的諾曼青年朗聲道,“戰場上,敵人可沒有高貴與低賤之分,只有合法不合法之別。對于合法的對手,我們給予應有的尊重,而對于不合法的對手,我們不必手下留情。之所以放過他們,是諾曼帝國對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恩賜,明白嗎?”
這兩千多名家鄉父老能否活下來,確實取決于這些大人物的態度——但這本質上不是因為他們的大度或者恩賜,而是一種利益上的權衡。在洛林這樣的占領區,諾曼軍隊多施予一分寬容,民眾的抗拒心態就會相應減弱一些,時間足夠長的話,甚至有可能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諾曼軍隊今日的抉擇,體現了一支軍隊應有的氣度,是道義之舉,而作為回報,在你們離開洛林之前,所受的反抗程度會相應降低。等到戰爭結束之后,我們還有機會重修友好。誠心而言,希望那一天早日到來!”
聽了這話,對方卻不太高興:“以你的理解,這場戰爭會像上一次一樣,諾曼帝國先贏后輸,你們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嗯?”
此時逞口舌之快并無益處,魏斯審慎地回答說:“戰爭的決策,遠不是我這個層面的人要去考慮的。作為一個普通的阿爾斯特公民,一名轉入游擊部隊的聯邦軍人,我希望自己的國家不要輸掉戰爭,更希望戰爭永遠不會發生。事實上,無論這場戰爭的結果如何,在技術和戰術層面,我們都必須承認,諾曼軍隊相較于其他國家的軍隊,確實擁有無可比擬的優勢。”
對于這樣的回答,塞德林茨家族的這位青年才俊似乎還算滿意,他繞著魏斯轉了一圈:“你很聰明,也很走運,巴拉斯王子殿下邀請你和你的兄弟共進晚餐,這對你們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希望你在等待晚餐的這段時間好好考慮。”
千載難逢的機會?在別人眼里或許是,可對魏斯來說,這不但不是什么好機會,反而又要讓他在懸崖邊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