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魏斯的情緒發生180度轉變,資深士官也探出頭看了看,臉色當即變得比魏斯還要糟糕。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發顫的聲音說:“我們這一百多人,前前后后干掉了三四百個敵人,說心里話,對于聯邦,對于我們誓死捍衛的自由精神,我們已經做出了合格的貢獻,沒什么好遺憾的。至于我們的家人、愛侶,他們一直期待我們能夠平安歸去,這一次,我們恐怕要讓他們失望和悲傷了。”
說完,他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偏平的金屬小壺,擰開,一股濃烈的酒香味頓時彌散開來。他將這小壺遞給魏斯:“來一口吧!嘗嘗我們北方最勁的酒。”
魏斯抿了一口,入口辛辣,嗆鼻,咽下后,腹中頓有一股暖流升起。
資深士官不似魏斯那般客氣,仰頭灌了一大口,吼了聲“痛快”,接著又是一口,居然將這壺里的酒一飲而盡,再將它蓋好,重新放回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或許是受到了酒精的刺激,或許是對宿命的不甘心,他抓著槍站了起來,向魏斯伸出手:“克倫伯-海森長官,我敬佩您,敬佩所有在敵后堅持抵抗的人,能在戰場上死去,我死而無憾!”
魏斯握住他那滿是老繭的手,跟著起身。聯邦軍的資深士官,在軍隊至少待了八九年。縱使聯邦軍隊在體制機制上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上了戰場,尤其是在直面生死的時刻,軍旅生涯所鑄就的性格,比起戰時應召入伍的新兵,要更加的剛強和堅定。
“或許,還沒到說死的時候……不拼一把,怎知做不到?”魏斯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的雙槍上了膛。
資深士官這邊連聲高呼:“各組集合,帶好傷員,準備突圍!”
諾曼戰艦還未投入戰斗,那烏云壓頂的氣勢就已經讓戰場形勢發生了變化:突襲者的斗志和信心受到動搖,諾曼人則是士氣大振。就在這個轉折點,魏斯領著第7分隊幸存的戰士,在第14分隊各組官兵的接應下,開始了一段亡命狂奔。剛一開始,諾曼人因為士氣的提振,思想稍有松懈,壓制火力也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利用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戰士們以微乎其微的代價成功撤出了陣地,進入了在那片平平無奇的田野。這里,還有諾曼人的不少殘兵,成片的雜草顯現出飽滿的秋色,穿過田野,就能抵達那條沙土路,第14分隊的多數戰士在那里撐起了一條掩護撤退的寶貴生命線。
這一次,在穿過田野的過程中,魏斯不怎么需要應付諾曼士兵,他不時地放慢腳步,一邊警戒,一邊招呼同伴們:“走走走,快點走!”
眼看那條沙土路近在咫尺,側邊方向,諾曼人朝這邊田野打出了幾發紅色信號彈——因為使用的燃燒劑成分不同,他們的這種紅色是紅中帶黃,跟聯邦軍使用的紅色信號彈有很明顯區別。這紅色信號彈一落下,魏斯望見諾曼戰艦上炮焰閃爍,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到來了,急忙大呼“趴下!隱蔽!炮火!”
最后一個詞還沒說完,那可怕的尖嘯聲已經襲來。田野中,撤退者沒有塹壕可以隱蔽,即便趴在地上,也隨時受到爆炸沖擊以及各種彈片碎塊的威脅,而那些未死也未撤走的諾曼士兵,此刻也跟他們一樣陷入了瀕死的絕境,有的人受不了這種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瘋了似地爬起來狂奔,也有人越怕越不敢動,至死都緊緊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