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的心被微微觸動了一下,就像是雨天的芭蕉,雨水打落上面,只要用心聽,就能感受到那輕微的、搖曳的、惹人憐愛的悸動,這份悸動卻能傳遍四肢百骸,讓他腦子里只縈繞一樣東西,就是她回眸那一刻的眼神。
初二,章雅悠沒有如約去小茶館見封悟夙,繼續服用太醫開的藥,她相信以賀氏的性子,給她制造點麻煩、讓她遭個罪是常態,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毒她致死的。“姑娘,要不要去聽薇堂找老太太問清楚?或者把琉璃叫過來?”紫燕問。
章雅悠道:“這件事不要聲張,對外就說我一直在使用老太太賞的藥。誰也不要提起。”以賀氏這種滴水不漏的性格,找她對峙,她也不可能承認的,肯定會被她倒打一耙,屆時不但會引發眾怒,也會讓賀氏的手段更加隱蔽和狠厲。
初五,街頭巷尾從子時開始,爆竹聲聲,挨家挨戶迎財神;到了寅時,皇宮里頭開始放煙火,絢爛的煙火為夜幕蒙上了一層驚艷,直到東方露白,這才聲音小下來,爆竹聲也漸漸希拉。
皇帝在延慶宮召見京城內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設了一道宴席,這也是往常的慣例了,民間是迎財神,到了皇家和宮里,那是祈福,求得是大唐永盛、國泰民安,除了皇帝本人,皇后及諸位皇子公主也均在場。
宴席熱熱鬧鬧開到中途,御史大夫站出來了,舉著酒杯,皇帝心想,這大過年的,應該不是要彈劾某個人吧,手里還端著酒呢,應該不至于。
“微臣恭祝圣上千秋萬代、恭祝皇后娘娘安康千歲,祝我大唐國泰民安,四海清平,萬國來朝。”他說完一飲而盡,笑道:“微臣今天不彈劾。不上奏。我們開心過個年。”
聽了這話,皇帝開心地飲下金杯中的酒,心下松了一口氣,想著這陳康遠總算是有點眼力勁了,沒在這大過年的檔口掃朕的興。
“陛下,微臣沒有什么才藝,想給大家說個故事如何?就當湊個趣了。”陳康遠微微一笑。
每每他來奏請,朝堂上都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最低程度也要來一番唇槍舌劍,他這個老皇帝每每都被他逼得退無可退。
“說來聽聽。”皇帝道。
“說是某朝某代,有個王孫子弟,平時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他娶妻生子,夫唱婦隨,很是和美。有一天,這名王孫遇見了一名女子,這女子國色天香,有沉魚落雁之美,又甚有才華,可惜是戴罪之身。王孫是個多情人,對這女子萬般憐愛,不顧禮教國法,將該女子收為外室,并生下麟兒。王孫正謀劃著如何將這女子接回府邸,好讓孩子認祖歸宗,哪曾想,這女子突然香消玉殞了,那孩兒也不見了。”
陳康遠講到這里,有些人開始交頭接耳,御史大夫當著皇帝及文武百官的面在這迎財神的正月初五講起了畫本子,這是本朝的頭一遭。
他講到這里戛然而止。
皇帝還自顧吃了一箸菜,等著下文。
“鄭王,您想必對這個故事很熟悉吧?”陳康遠笑呵呵地看著李邈。
李邈冷笑道:“陳御史想必是喝得盡興了,竟也會說玩笑話了。這畫本子說得都趕上天寧寺山門前的說書人了。”
“可是,故事的后半段,王爺可能不清楚,想聽嗎?”陳康遠笑道。